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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达和我的关系不寻常,说我们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也不为过,因为我真的穿了太多他的旧衣服。秉达大我两岁,他们家和我家是邻居,秉达妈妈心好,没少帮助我妈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单身妈妈。
记忆中的秉达永远像个小大人,拉着我的手,对弄堂里那些浑小子说:“这是我妹妹,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她。”我跟在秉达身后,甩着鼻涕,甭提多么得意。
单纯的时光一闪而逝,然后就是神秘的青春期。秉达一下子长得高高大大的,皮肤微微发黑,开始不爱讲话,但对我的好却更深沉。
十七岁的早春,情人节的清晨,我家窗台上放着一朵玫瑰。好事的人拿我妈打趣,说安朵妈要花开二度了。我妈端起檐下的洗脸水径直泼向那人,然后把那朵玫瑰狠狠地碾在脚底。
那年春天她的脾气开始变得烦躁,我当时并不知道她身体里长了恶性肿瘤。我只是看着那朵无辜的花,有些手足无措。我知道那是秉达放在窗台上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他那月光一样动人的少年心事。
我没办法回应他。秉达那时候已经快要职专毕业了,他无心学习,只想赚很多很多钱,让他喜欢的人都过上好的生活。这样的秉达显然不符合我的想象。我想象中的那个人起码要有干净俊朗的脸,有阳光一样的笑,有优雅的谈吐,有第一眼看去就能让我心里的冰河解冻的力量。
我妈去世后,秉达陪我守了三天灵。在那三个肝肠寸断的夜晚,我哭累了就靠在秉达的肩上昏昏地睡,他的肩膀很踏实。
秉达妈妈说:“朵啊,你就和我们过吧。以后让秉达娶你,我给你当一辈子的妈。”
那句话或许大人并不在意,但是秉达的脸红了。我认真地看了看他,摇摇头。
我要去北方,去见见沈之行,然后……
然后我想去天上找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