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帝并非好大喜功的皇帝,但他很喜欢微服出宫,到茶馆酒肆里听说书人说段子。
江山社稷的稳固,无非是老百姓能安居乐业,听听老百姓的心声并没有坏处,起码正和帝是这么跟静嘉说的。
静嘉翻个白眼:“可我怎么听说皇上就爱听帝后的话本子呢?听说前儿个您还打赏出去一两金子,若不是成亲王给您兜着,当场就得有人怀疑您的身份了吧?”
皇帝摸着鼻子嘿嘿笑:“说书人说得好,朕自然高兴,这证明咱们这主子当得好不是?”
“那话本子,我叫人买来看了。”静嘉不紧不慢道。
皇帝打赏的这话本子里,皇后——也就是她本人,是个娇俏又天真的小姑娘,对皇帝一眼万年式儿的钟情,随后千难万苦进了宫,一直捧着颗真诚的心窝子对皇帝嘘寒问暖,小意温柔。
最后靠温(跪)柔(舔)打动了皇帝,两个人就此成就一对儿有情人,这就是老天爷说的佳偶天成。
皇帝感觉出来不大对劲,立时就把静嘉揽进怀里,轻车熟路亲在她脸蛋儿上哄:“我倒不是因着那话本子写你讨好我,我是喜欢别人说咱们天生一对。”
“哦?我也没说什么呀。”静嘉挑挑眉,妩媚的杏眸甩出去一个凉凉的眼神。
皇帝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包袱,脑子也跟着包袱一块儿扔了,总时不时犯蠢。
“你说了,你说你心悦朕,你说朕是你的定海神针,有朕在,你心窝子就踏实!”皇帝见静嘉有记黑账的趋势,赶忙将床榻间两个人的甜蜜话儿拿出来臊静嘉。
静嘉脸儿确实红了,不是臊得,是气的。
那些话不是在自个儿累得不行,盼着赶紧结束时,他逼着她说的吗?现在他还敢拿来堵自己的嘴?真是叔叔可以忍,婶婶也不能忍!
静嘉一巴掌拍在皇帝肩膀上,瞪着水汪汪的眼睛推他:“你给我松开!你……唔……”
反正,皇帝总有法子堵住静嘉的嘴,一招不好使,他还有另一招,保昂说得对,招数不怕老,好使就行。
静嘉给皇帝亲得晕头转向,本也不是真想跟他计较,不过是凑个趣儿罢了,也到了该歇息的时候,她便顺势搂住了皇帝的脖颈儿……
“皇阿玛和皇额娘在做什么呀?保晨也要亲亲!”一个满头大汗从外头跑进来的小胖子窜进来,静嘉手忙脚乱推开皇帝站起身。
皇帝脸儿黑了,后头撵不及叫小主子跑进来的奴才们,吓得跪了一地。
保晨咬着手指回头看了眼,眼珠子一转,故意可怜巴巴看着静嘉:“额娘,饱饱做错事情了吗?你和皇阿玛为什么要偷偷亲亲呀?你们是不想亲饱饱吗?呜呜……就算饱饱是个没人爱的孩子,只能自己可怜巴巴睡一个屋子,才会可怜巴巴不懂事,你和皇阿玛也别生气好吗?呜呜……”
静嘉绯红着脸儿,无奈看着捂住脸,手指缝儿却还大张,干打雷不下雨的儿子,实在是懒得理他。
“你们父子俩好好亲香亲香,万岁爷您陪可怜没人爱的饱饱睡吧,一晚上时间,足够你们慢慢亲。”静嘉说完,施施然进了寝殿。
被电灯泡打断好事儿的皇帝:“……”
保晨:“……”
两个人倒是心有灵犀了,心里都想着,一晚上慢慢亲?那不得亲肿了?尤其是某个人的腚!
保晨立刻放下手,端正着胖乎乎的小身子行礼:“儿子记起来,还有些功课没做,儿子这就回去悬梁刺股,一定不叫皇阿玛失望!儿子先告退了,皇阿玛千万别留儿子!”
说完,保晨以比来时的速度还快,抡着小短腿儿就颠了。
皇帝哭笑不得,他倒是不介意跟儿子亲香一下,可明显是里头那个还没哄好呢。
他眼珠子转了转,鸟悄跟了进去,静嘉正斜靠在床上看话本子。
因后宫形同虚设,皇帝独宠皇后,而皇后一个接一个的生,在远处先不说,京城里已经成就了一段佳话,比原先安国公府的西洋景可要出名的多,连舶来商人都写那不讲骈俪的诗歌出来,还得了皇帝的青眼。
如此民间就知道万岁爷是什么态度了,先是有不得志的读书人偷偷拍龙屁,写出来一篇惊天地泣鬼神,叫静嘉差点以为自个儿活在仙境里吃风喝雨就能活的话本子,进京的徽班还给排成了戏曲,受追捧程度直逼杨贵妃和唐明皇。
老百姓们还说呢:“咱们万岁爷和皇后娘娘这才是流芳千古的爱情,杨贵妃她再得宠,到底不是正妻不是?再说比起来,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咱们皇后娘娘好看呢!”
“总听说皇后娘娘美,你们谁见过不成?”
“哎哟,我叔伯家的小子他媳妇儿娘家主子府上的姑奶奶嫁去了醇亲王府上,说是见过皇后娘娘,听说皇后娘娘天生眉间生着一朵牡丹,合该是国母的命格哩,美得叫人都能忘了喘气儿!”
“啊哟哟,真是美得不得了咯,可我怎么听说,皇后娘娘眉心天生是一朵红莲呢?”
“不对吧?听大户人家传出来,皇后娘娘眉心那是一朵菡萏。”
“傻子诶!知不知道花钿?后头都是花钿描出来的,只有牡丹才是天生的!”
“你怎么知道不都是花钿……”
不少人因为这个争吵,吵来吵去也没个定论,毕竟谁也不敢凑近了仔细看看皇后娘娘眉心到底是长了啥,却也都知道皇后娘娘是美出花儿来了。
像静嘉如今看得这本,写她乃是天地间一朵独一无二的牡丹成精,因被年幼时的皇帝点化化形,特地投生在安国公府报恩来了。
“看什么呢?”皇帝不动声色将好几个孩子的额娘揽进怀里,总觉得自己拥抱住了全世界一样的满足。
静嘉笑了:“这写话本子的倒是有趣,写我是妖精呢。我叫人出宫买话本子时,听说还有人争论妖精会不会损伤龙体,说保昂和饱饱他们都是小妖,能翻云覆雨,以后大清倒是要叫妖精庇佑了。”
皇帝深以为然:“朕也觉得,头回见你不施粉黛出现在丽景轩寝殿时,朕就觉得,你一定是山林里跑出来的小妖精。”
“哦?我记得皇上小时候没出过宫吧?难不成是梦里点化了我?”静嘉懒洋洋靠在皇帝身上,调侃他。
皇帝用额头抵住静嘉眉心,眸中星星点点掩不住地深情流淌出来:“说不准是呢,古有襄王梦神女,今时说不准咱们就在梦中曾千里相会,朕比襄王幸运,得锦宁厚爱,此生无憾矣。”
静嘉没被感动,她噗嗤笑出声儿来:“皇上,安国公府和皇宫最远的距离也不超过百里,哪儿来的千里相会,身为皇帝,您得务实些才行呀。”
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瞪着静嘉想咬她,这个小东西,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他都熏陶了这么多年,也没叫静嘉更会风花雪月些。
想到这儿,皇帝突然轻轻咬了下静嘉的鼻尖:“说来朕给宁宁起了字,宁宁也该对朕有爱称吧?”
静嘉有点不好意思,她偏偏头轻声道:“不是喊过您六郎吗?”
“那不一样,天底下六郎多得很,朕也要独一无二的……”皇帝眼神暧-昧,灼热气息辗转在静嘉唇上,语气带着诱哄。
静嘉眯着眼受着唇间一点点的灼烧,嘟囔出声:“那叫您的名字?泓暄?暄郎?”
皇帝:“……你生气的时候,已经喊过朕的名字了,不算!”
“那您说吧,您想叫什么?”静嘉对皇帝的吹毛求疵已经习惯了,她干脆问道。
皇帝想了想,笑着凑在静嘉耳畔说了三个字,引得静嘉拳头硬了。
她带着几分力道打在皇帝身上:“你个孟浪的,叫人听见我还活不活了?”
“咱们闺房之间,怎么会叫人听了去呢!”皇帝拉着静嘉的手,不肯放弃。
静嘉怎么都不肯叫他如意,哪怕是幔帐之间最火热难耐时,静嘉都没好意思叫出口。
久而久之,这倒成了皇帝的一桩心事。
等到皇帝禅位给了保昂,两个人常居圆明园后,静嘉有时间陪着皇帝在市井之间转悠,听多了老百姓之间的高谈阔论,倒是比原来做皇后的时候放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