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的入口果然已经封闭,他只能调头原路返回,总共开了两百多公里,中午才到码头。
在这个不熟悉的地方临时找船很不容易,基础设施抢修、运送伤病员物资的船优先使用码头,而客船仍在停运中。他转了几层关系,才找到一个在玉景湾有度假产业的人,同意将帆船借给他使用。
帆船停进私人船位。陶正南下船后一秒不耽搁地往山顶赶。
路上不时有横倒在道路上的树,以及吹断的树枝,偶尔抬头,也能见到头顶有悬着,被一层树皮薄弱地连着的断枝,只要再来了一阵风,它就得离开母树了。
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立刻飞到赵宁静身边。
她此刻也许已经慌乱很无助了,还有可能受伤。
终于到了那扇冰冷厚重的门前,门竟然敞开着。
他站在门外,望着疮痍的花园和大门及玻璃都不翼而飞的楼房,情绪变得异常紧张。
目睹这样的惨状,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会不会已经受伤了?
鲜血淋漓的赵宁静,说不定以后都无法正常生活,他想着心就像被割了一刀。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丢下她不管。
再怎么变,她都还是那个爱穿着牛仔裙,在书包上挂很多金属小挂件的赵宁静。
高三整整一个学期,她都跟在他的身后,书包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却自为从来没被他发现。
他也假装没有发现,直到有天,他的身后再没有响起声音。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回头,看到她也猛地收回脚,脸上满是紧张和无措。
那天的天也晴朗,风也舒服,树叶洒满阳光。站在灌木丛旁边的她,竟然没有逃跑,而是闭上眼睛,豁出命一般地对他说道:“陶正南,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
说完,趁他发呆时,她从他旁边一溜烟地跑到了他的前面去。
他回神后转身看着,她默默无声地跑得极快。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书包上,崭新的雪白绒球挂件在阳光里飞一般地扬起。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拧绞着,半刻也等不了,必须马上见到赵宁静。
他疾步穿过花园,来到楼前,却看到她正在喂一个男人吃面包。
他的脑中,仿佛响起石头砸中瓦罐的碎裂声。
十年后的赵宁静,在残破的景象里,也依然美得明媚,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忧郁,即使她温柔地微笑着。
她被那个男人握着手腕,眼睛里满是开心。
黎若谷艰难地咽着嘴里的东西,抹了腐乳的面包片,简直比生嚼苏打片还要恶心。
他见赵宁静端起水要喝,一伸手就劫走,灌了半杯水,才生吞硬咽下去。难吃的东西真能降低食欲,他吃了这一块,短时间内不想再进食。
他从盘里抓起一块烤面包,趁赵宁静不备,塞到她嘴里。在她诧异的目光下,他认真地说道:“正经吃点东西,刚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赵宁静拿下面包,垂眸看着,没有说话。
“最迟明天,如果不能恢复正常,我会叫人送食物过来。”黎若谷说完,抓起那罐腐乳,手腕一翻就扔了出去。
玻璃罐落到草坪上,却将两人的视线带到了陶正南身上。
赵宁静一看到他,便如惊弓之鸟般瑟缩起来。
陶正南走了进来,对着黎若谷说:“能不能回避一下?”
黎若谷当然想回答不能,可他有什么立场这么回答?他去看赵宁静,让她做出决定,谁知道她却出起神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
“我是来接她的,”陶正南又说。
黎若谷又去看赵宁静,低声说道:“我在外面。”
见赵宁静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站起来,准备去花园。刚迈出一步,赵宁静也跟着起来,伸手勾住她的手臂。
她仰起脸,恳切地望着黎若谷。
“你没听见吗?我是来接你的。”陶正南朝她吼道,“担心你我才来的。”
赵宁静被他一吼,往后退一步,站到黎若谷身后,“我先去阁楼。”
黎若谷明白她的意思,“去吧。”
赵宁静得到确定的答复,立即飞奔上楼。
陶正南本能地想去追,却被黎若谷一步拦下。
黎若谷可不会跟他客气,直接拨了电话报警,“这里是山顶,有人非法入侵——”见那人已经退到门外,黎若谷又说道,“侵入者刚刚已经退出,谢谢。”
他收起手机,走到门口,站在台阶上面,居高临下地看着陶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