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林娜在看什么吗?”
夏梵特认真地问陈容声。
在葛兰芬德酒店套房的沙发上,老人和男孩肩并着肩一起严肃着脸面对电视。显然,在没有道德感超高的费尔德巴赫小姐和看(kān)着儿子跟看着眼珠子一样的陈先生之后,这对早就合拍无比的老小搭档一起无视了影视分级制度,打开了直播莱维死斗的频道。
当然,费老先生在调频道之前征求了陈小先生的意见,在得到了小先生“连巴特沙都见识过了,这些我才不怕”的回答之后才打开的——他录视频了,奥黛莉娅回来看见了也没理由怪他。
不过这不是现在的重点。
现在的重点是——
“我也不清楚。”陈容声回放了几回,挫败地回答自己的大朋友,“但是林姐姐应该是遇到了精神向导?她要是露出这种表情,不是看见了爸爸的团圆就是看见了姐姐那只白鸟……要是我也能看见就好了。”
在问过父亲之后,陈容声当然知道林娜将视线落在空处时是在看什么,但是男孩儿还是有点儿遗憾——毕竟他没有真的看见过爸爸的熊猫和姐姐的大天鹅,而在网上搜索视频照片都明显差了点儿意思。
“是不是……爸爸的团圆在那里?”
尽管靠近那些分隔开来的斗场的人能看见在高科技下显形的精神向导,但明显他们打开的免费频道没有连着精神向导状态一起放送的服务。于是男孩儿也只能猜猜。
“但是爸爸说团圆是只熊猫,它能爬那么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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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能爬到要林娜·阿德尔在这个位置都得仰头看的精神向导绝对不是熊猫。
在陈霄随着时间逐渐熟练了精神同调时的实时精神清理之后,林娜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另一股精神的窥视。
不是一直在意识中沉默着、却和自己联结最为紧密的西茜娅,也不是还带着没压下去的好气好笑和担忧的陈霄,而是完全陌生的、并没有进入自己意识、始终在窥视的另一个。
但尽管林娜反应及时,也只看见了一只在穹顶猛然掠过的小鸟。
很快,但还没有到能逃脱哨兵视线的程度。
那是只不算大,但也不怎么小巧的鸟。
褐色的,被林娜一看就躲到了梁上,看起来真是害羞极了。倒是脊背和翅缘上的羽毛挺漂亮,在深蓝之上覆着一层彩虹般的流光。
——杜鹃。
——而且身体边缘在光下是模糊化的,这是个精神向导。
林娜的脸色僵硬了一瞬间。
‘怎么了林娜?!’
感应到哨兵的情绪波动,陈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倒是林娜的回答让他摸不着头脑。
‘……居然是杜鹃………………’
‘啊?’
在竞技场中自由行动的精神向导,主人都不在力场墙隔出来的斗场里。接下来选项就很少了,这只杜鹃不是监控人员的,就是自己头顶挂着的那个向导的。
那个选项都让林娜不太开心。
监控人员是拥有杜鹃作为精神向导的哨兵,意味着自己被一个大麻烦盯上;头顶那个向导的精神向导是杜鹃,简直是让林娜有立刻放弃救援这家伙的冲动。
毕竟——
‘那可是只杜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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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霄一头雾水。
“费尔德巴赫小姐,你知道杜鹃的生活习性吗?不是人们传说中的特性和寓意,是杜鹃真实的生活习性。”
精神向导确实能反应主人的一部分性格,但是和人们通常认为的不同,精神向导代表其主人的特点跟人们传说中的寓意无关,有关的反而是这些动物们野生同胞们的生活习性。
就像他自己的团圆一点儿都不憨厚可爱,西茜娅的天鹅也不代表纯洁而是代表忠贞一样。
所以在就知道杜鹃的繁殖习性的时候,陈霄真不敢确定林娜突然的颓丧和排斥是因什么而起的。
但是——
“我也不清楚。”奥黛莉娅迷惑地看了陈霄一眼,“虽然我家有个农场,但是这些事又不是我管。”
她连自家农场那个环境有没有杜鹃鸟生活都不知道呢,更别提生活习性这种东西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奥黛莉娅认真看了看光屏,林娜这回的对手精神向导是只熊,不是杜鹃。
——而且杜鹃这种鸟……是肉食性还是草食性?哨兵……会有这种鸟作为精神向导的吗?
奥黛莉娅明显忽略了,陈霄的熊猫就是个杂食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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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娜姐姐是抬头看那个笼子里的向导哥哥。”
在一段沉默观看的时间之后,陈容声很是肯定地重新开口说话。
“呃?她看……那个男孩儿?”夏梵特眨了眨眼睛,忍不住转头看了眼倚在窗边的西茜娅。
纤瘦美丽的女郎在德莱拉不会褪去的夜幕下也美丽得如同落在云朵上的阳光,而电视里那个少年……也不是不漂亮,但夏梵特觉得差距还是有点儿让旁观者都心酸的大。在这种比较下,林娜·阿德尔特意去看那个向导少年?
“嗯。”陈容声很是认真地点头,“林娜姐姐在看头顶的精神向导,那肯定是在看向导哥哥的那个精神向导。”
——哨兵对于哨兵的精神向导都不感兴趣,他陪老爸做义务服务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林娜姐姐有兴趣去看的,肯定是向导的精神向导。
而老爸的团圆怕死了林娜姐姐,它一只熊猫也肯定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所以,林娜姐姐要仰头看的肯定是笼子里那个向导哥哥——完美的逻辑推理。
陈容声把自己的推理告诉了夏梵特·费尔德巴赫,于是也完美地说服了自己的大朋友。一老一小一起偷偷看了眼倚在窗边的西茜娅·李,又一起严肃着脸转过头看电视,装作没有偷看西茜娅的样子。
而美丽如同云上天光的女郎还是倚在窗边,端正地坐着。
黑曜石样的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永远不会有黎明的夜色,依旧空洞沉寂,依旧只是单纯地倒映着窗外的夜色和辉煌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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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娜可不知道在葛兰芬德酒店里某两个人是怎么逻辑推理的。在确定了自己现在找不到这只杜鹃的主人之后,哨兵就全心全意地投入了角斗,再没有分心的打算。
而在第一场角斗结束之后,就算是林娜也没有多余精力去寻找一只小鸟的身影了。
于是进了选手休息室之后,林娜就直接往按摩床上一扑,连对待在房间里的奥黛莉娅打个招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奥黛莉娅叹了口气,把刚刚送到的点心连着小推车一起推开。然后自己坐到了林娜旁边,在哨兵手边放下一瓶莱维提供的特调盐糖水。
“你……现在得喝点儿水。”
“多谢了你先放在这儿吧我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让我合下眼睛……”少女模样的哨兵挣扎着回话,然后就一头栽进了自动按摩床自配的枕头里。不过下一秒林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努力把自己的眼皮撑开,留下最后一句话才像是昏迷一样再次摔下去。
“拜托一会儿要是来人就尽量跟他多绕几个圈子装咱们背后有个主顾所以虽然很向往他们提的条件但是还是很遗憾不能答应的样子起码给他们留个面子——”
砰!
林娜最后倒下去的时候,声音让奥黛莉娅听着都疼。但是哨兵大概是真累得不行,所以就算摔成这样,也没再清醒回来。
词作家小姐看着跟昏迷没什么两样的林娜,转头对着按摩床研究了一会儿,挑了个哨兵模式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