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宿,秦沛睁着眼睛思来想去,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以前总听秦青说看中她管家的才能,秦沛还以为秦青想把她当成礼物嫁给什么人,万万没想到,是真的管家——管理秦青的家。
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哪怕现在秦青家里只有三个人。
从南下一路上观察到的,秦沛太明白这三个人没一个好惹的,动动手指就能轻松让一个人消失在世上。
并且,秦沛从他们眼中看不到一丝对人命的尊重,好像自己这些人并不值得他们去了解。所以,即便同行了一路,秦沛跟那三个人仍旧算不上熟识。
唯一让秦沛觉得安全的人,将要外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秦沛得独自面对三位高深莫测又拿不准性格的人,心中的忐忑令她坐卧不安。
翌日一早,她就找到秦青,她要在秦青离开之前安排妥当铺子和家里的规矩,不然,等秦青走了,她如何应付的了冉迎夏三人!
秦青被她拖着上街买铺子,给家里添置必要的东西,还把三人聚起来,让他们提出对衣食住行的要求,尽量满足,不能满足的当着秦青的面说在前头。
石开成比较不挑,只要给他足够大的空间,摆得下他的健身器材就行。
冉迎夏虽然要求很多,但都是些物质方面的,房间装饰、衣服等等,容易满足。
只有余浩,死活不愿意留在家里,非要跟着秦青外出。
“不行,我这次出去是去办正事,你不能跟。”
余浩不服气,“我也能办正事!”
“那你的猫谁照顾?带上你再带上你的猫,我还怎么办正事?”余浩的空间是不能装活物的,带上小虎太显眼了。
余浩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秦青,再低头看看在脚边打转的小白虎,撅着嘴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找到飞白就回来,找不到的话,半个月之后我也会回来。”她此行只是想要追上容王,提前找到穆飞白,以防容王在半路上伤害他,若是找不到,半个月后容王应该也会回府。
安排妥上一切,耽误了秦青四天。
从广漠郡到扬州,有两条路线,一条是向东走到巴东郡,走水路顺流直接到扬州,另一条是南下到最近冯塘渡口,直接走水路东去到扬州。算算时间,容王很可能已经从巴东郡登船走了水路,秦青直接向南,去了冯塘。
冯塘是个小地方,位于长江岸边,拥有渡口却不繁华。因为上游是长江源头朱堤郡,下游是两州接壤处的巴东郡,冯塘夹在中间,没有任何竞争力。
秦青用了一天的时间赶往冯塘,到渡口时临近黄昏,夕阳映在江面上,泛起璀璨波光。
渡口仅剩下一条船,是条商船,有人正在往船上搬货物。
秦青调整包袱,上前询问如何乘船。
“咱这条船是吴老爷包下的,不让外人上。”船工摆摆手拒绝。
“能否通融一下,我可以多付钱。”秦青已经学会了拿钱开路。
“这个……”船工眼神热切了许多,“我可以带你去问问。”
秦青塞了一角银子给他,“多谢。”
吴老爷同样是个商户,人长得富态憨厚,说话也和善,“出门外在都不容易,船这么大,多一个人不算多,只是不要乱跑。”
秦青感激,被船工领着进了底仓,分到大通铺的一小块。
“吴老爷是有名的善人,碰到他是你的运气……”船工絮叨着,把秦青当成了涉世未深的少年,吹嘘着自己的见多识广,“我跑船二十多年了,大人物不知道见过多少,像吴老爷这样的少见着呢!那些有钱有势的,都不愿意让贱民在他们跟前……”
大船离岸,晃悠悠飘荡前行,秦青盘腿坐在通铺上,认真听着船工的吹嘘。
船工大概鲜少碰到愿意听他讲话的人,谈兴大发,一时间滔滔不绝,恨不得把二十多年的经历都讲出来。底仓中陆陆续续进来其他船工,见状起哄嘲笑,“又来了啊,老李,你怎么就说不腻?”
“去,你们懂啥,年轻人多听听有好处。”船工咂咂嘴,换了个更加耸人听闻的话题佐证自己的话,“小兄弟,听老哥讲,这水道上学问大着呢,什么日子风平浪静,什么日子走什么路,那都是有讲究的,还有水匪,听过没?”
秦青摇头,“从来没听过。”
“那就对了,只有我们这些常年跑船的人才知道,这长江水路危险着呢。”
“劳烦老哥给讲讲。”
“小兄弟,你还真想听啊……”其他船工哄笑,一个个脱了鞋子躺到通铺上,酸臭味瞬间浓烈。
秦青面色不改,“多学习经验,遇到危险也好保命。”
又是一阵笑声,“你呀,别听他瞎说,这水匪哪那么容易遇上,从前不太平,人吃不饱就去当水匪,现在长江水路有了主,那还有人敢当水匪?”
“去去去!那要万一呢?”船工挥手反驳,“那清波门也不能整条江都管上。”
秦青微微挑眉,“清波门,是什么组织?”
“这清波门就是从前许多船老大一起建起来的门派,刚开始是为了跟水匪打,后来十几年,清波门就成了长江上最厉害的帮派……”船工满脸得色,却又解释不到重点上。
秦青只得问:“那所有的船都听清波门的?”
“每年江上的船只都向清波门缴船费,清波门就保咱们水路安全。”船工躺到,翘着脚懒洋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