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中既不住大房之人,也不住二房之人,住的是府上来客。安排祝星在东院,祝大夫人其心可昭,显然是不将她当作祝家人。
蘼芜院虽在东院,是却是东院里最偏远之处。勉强算是干净,但除了干净外也没什么优点。
院子很有“蘼芜”中“芜”之一字的荒芜感,明明是初夏时节,院子里难得有深秋的萧条。
青椒看着这破院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想斥骂,又见少女戴着幂篱的头微微摇摇,方才闭了嘴。
因为不甚清楚少女的身份,婆子们这时候还算老实,四下帮着洒扫庭除。
花椒挪了绣墩出来,祝星便坐在绣墩上看人打扫院子。
一动不动,很是乖觉。
婆子们一开始觉得这位姑娘内向安静,打扫着打扫着便发觉出不对劲来。
这姑娘自打坐在这以来一动都没动过,便是换个姿势也没有!
什么人会一动不动啊?
婆子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看着祝星的目光越来越怪异。
“好好打扫!乱看什么!”青椒娇呵之下,婆子们不敢再嚼舌根,飞快地帮着将屋子打扫干净后便告退了。
“可算走了。”青椒松了口气,一直装出强横的姿态也累极了。
她望向祝星,犹犹豫豫道:“姑娘别伤心。”
祝星这才摇摇头:“我不伤心,很有趣。”
“有趣?”青椒疑惑。
“有趣。”祝府有趣,祝府的人更有趣,作弄起来都很有意思。
青椒不懂,听祝星是真不伤心,才稍微放下心来。然而她立刻着眼于当下:“这房子如何住的了人,老旧得很。”
“没关系。”少女轻柔的声音似乎带着软弱可欺的退让,“反正在这里住不了多久。”
青椒愕然,不是都回来了,怎么会住不了多久?
洒扫的婆子打蘼芜院中出来,头也不回地去向大夫人复命,一路上还在讨论那位新来的奇怪姑娘。
有收拾院子的时间,祝老太爷这里也安定下来。
本来唯我独尊的祝老太爷这时候病怏怏地靠坐在床上,眼都不大张得开。他口中还哼哼唧唧的,左手握在胸口不住地揉着。
大夫人立在床前用眼神监督着嬷嬷喂药,实际上心中想的都是接下来该如何对待幽州来的那位。
二老爷双眼发直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比老太爷还要再虚弱三分。
婆子们回来复命,自是不能凑到老太爷面前去的,在外间候着。
祝大夫人悄悄从内室退出,到外面问话:“都已经打理妥当了?”
“已经妥当,院子中还缺些日常用的东西,夫人您看……”婆子试着开口。
祝大夫人一窒,深吸口气:“随便去库房中取些用不上的东西送过去就是。”乡下来的,又是傻子,有东西用就不错了。
“哎。”婆子们应下,彼此交换个眼神,知道日后该如何待那位姑娘了。
看大夫人这态度,蘼芜院那位就不是个重要的,敷衍些罢了。
婆子们打算去库房取东西送回去,就听祝大夫人问:“蘼芜院那个,都做什么了?”
婆子们脸色顿时变了。
祝大夫人一看这反应就知道自己问对了,面色一肃,催促:“快说!”
“那位什么也没做……”婆子们黏黏糊糊地答。
“什么也没做?那你们怎么如此表情?休要蒙骗我!”祝大夫人不信,坚信祝星是做了什么才让她们如此吞吞吐吐。
“她整整一下午动都没有动一下。”婆子开口。
祝大夫人也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多亏身边伺候的嬷嬷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一动不动?”
“正是。”
祝大夫人眼前更黑了些。
婆子还嫌不够,手舞足蹈地道:“一下都没动过,就像是个假人!”
祝大夫人觉得她也需要郎中。她无比疲惫地张了张口:“下去吧。”摆手的力气都没有。
回来的哪里是人,是他们造的孽啊!早知道就该在当初将傻子扔在荒山野岭,不然也不会有她今日回来,阖府不得安宁的局面。
大夫人正在心中后悔,大老爷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进门就问:“人呢?”
大夫人答:“老太爷正在床上休息,刚吃了药。”
祝大老爷摇头:“我问的不是老爷,是幽州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