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感受到宗豫的动静,伸出手指揉了揉他脑袋。
“可惜靖王身体很差,一直在府上养身子,现在都不怎么出来了。”祝清欢叹了口气,很遗憾的模样。
祝星看似认真地在听她说话,手上却不闲着,撕了肉在桌下悄悄喂猫。
宗豫见她对饭桌上的话并不感兴趣,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好还是该失望好。他嚼着祝星喂给他的肉,颇有些泄愤的意味,肉条被他直接吞下。
“父亲见过靖王吗?”祝清萦好奇地问。
“父亲没这个福气。”祝县令乐呵呵地接话,“父亲连京城都没去过。”
宗豫在心中吐槽,你有这个福气,你们全家都有这个,靖王就在你们跟前,你们都见着了。
“那我还是觉得星姐姐最好看。”祝清萦对着祝星一笑又问,“京城什么样,有广阳大吗?”
“自然是有的。”祝县令眼一眯,露出些向往的神色,“那可是咱们周国最繁荣的地方。”
于是几个人又谈论起京城来。
见话题被扯开,宗豫放松了些,继续接受投喂。
祝家人的说话声不绝于耳,他漫不经心地听,被迫接受了许多八卦和乡野传闻的熏陶。
宗豫向来是清高而儒雅的。哪怕被皇上变相软禁在靖王府中,他依旧不折风骨,一身超凡出尘的气质谁都要赞上一句。
超凡脱俗的他手下的人也很寡言少语,唯有贴身伺候的福寿时常关心他会多言两句。
他父亲在世时他也跟着参加了不少宫宴。宫宴中人虽多,各人却都守礼,说话也不过是为了暖场,并不嘈杂。
哪怕他变成猫,遇到的祝星偶尔顽皮,话也并不多。
他鲜少有处于如此嘈杂环境中的体验。
宗豫吃了差不多,祝星又悄悄喂了他些水喝,然后用水洗干净手指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偏偏整个过程她还一副侧目倾听的认真样子,没让一个人看出哪里不对。
宗豫佩服极了她这敷衍人的能力。
一顿饭用了快一个时辰才到尾声,外面窸窸窣窣地下起雪来。
“下雪了。”下人进来收拾桌子,祝清萦趴在窗台上伸出手,接了几瓣雪花在手心,凉丝丝的。
祝星抱着黑猫向窗边去,窗外雪花如鹅毛,扑扑簌簌地落着。
宗豫也伸长了脖子向外看。京城不常下雪,他幼时曾见过雪花,后来被软禁,陈太医不许他出房门,便见不着雪了。
变成猫其实也还不错。至少可以随意吃喝自由行走,能看到许多自己本来看不到的景色,还有祝星。
“雪下的如此大,百姓有福了。”祝长弘含笑道。
“大哥哥,为什么下雪了百姓会有福?”祝清萦好奇地问。
“这……因为前人是这么说的,大约雪对地有什么好处吧。”祝长弘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原理。
祝清萦又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一直追问:“为什么前人要这么说?雪对地有什么好处?”
祝长弘求助地看向内室:“大哥哥也不知,只是听前人如此说,还请父亲解惑。”
祝县令怕吹风,在内室歇息,闻言一笑:“雪可以让大地暖和。”
“父亲,雪是冷的,怎么会让大地暖和?”
“就像你盖被子会暖和,雪就是大地的被子。”
宗豫听着祝家人闲聊,又觉得嘈杂些也没什么不好。十年以来,他第一次过了一个热闹的除夕。
宫中今日送了许多赏赐来,却依旧将他囚禁在方寸之中。外人看是圣上给足了荣宠,个中滋味儿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除了福寿外,他连道一句新年好的人都没有。
祝星的怀抱温暖,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他的背,他耳边是各种议论声。
宗豫觉得自己在人与猫之间变幻应该是出了些问题。
他竟然会觉得这样的环境还不错。
让宗豫叹为观止的是只是聊天,他们竟然可以从戊时聊到子时不停歇。不分男女,这个时候话都是一样的多。
为什么人可以有这么多的话要说?
谈到兴时,祝清欢和祝清萦共跳了支舞,祝清嘉抚了一曲琴。
祝星表示自己并不善于此道,当了个合格的观众。
众人也不曾勉强于她,甚至怕她觉得自己不擅长这些会心中难受,极快地将话题岔开,很是贴心。
宗豫纵观全场忍不住摇头,祝星哪里是不会,她只是懒。
一整场她都在佯装认真地参与其中实则神游。可她模样完全让人看不出敷衍搪塞,一直低眉顺目作侧耳倾听状,到精彩时还会绽露微笑。
如果不是他可以感受到来自她的手抚摸的用心程度,他都看不出她根本没有集中注意力。
府上的打更人连敲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