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心眼中带着浅浅的戏谑,语气寡淡地道:本妃双亲早逝,吴大人不是知道么。
吴会南被她这样不愠不火的眼神给瞧得十分不自在,不过好在还记得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在上头那位手里攥着,当下也不敢含糊走神,继续发问,道:皇长孙早夭,乃是在木兰围场时病情加重所致,当时四皇子妃您在哪里?
沈念心眉心微蹙,旋即又舒展开,本妃当时在木兰围场,不过抵达围场的第一日,本妃就不幸被蛇咬伤,之后便一直在帐中休养。
吴会南又问:惠文孝仪太子妃与皇太孙薨逝之前数日,四皇子妃可曾入过宫?
沈念心毫不避讳地点点头,道:本妃奉旨入宫拜见贤妃娘娘。难道吴大人您的意思是,惠文孝仪太子妃,皇太孙,皇长孙,都是要算在本妃的头上?
吴会南不置可否,但是他脸上那表情,明晃晃便是说,没错儿,就是你克的。
沈念心哂笑一声,觉得皇贵妃和吴会南这两个人都忒有意思。
吴大人,您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一些,本妃怕是承受不起。前朝,后宫,皇子府,里里外外那么多人,您也能生拉硬拽地把本妃给攀扯到你编好的故事里,本妃是不是还该称赞一声儿,您就算是告老还乡了,也可以靠写话本子赚银子了?
沈氏,事到如今,还是不要随意转移话题了。皇贵妃淡淡地道。
皇贵妃娘娘说的是。沈念心唇角微扬,余光从皇贵妃脸上轻轻扫过,吴大人,继续说吧。
吴会南见自己的指控丝毫没有让目标之人乱了阵脚,反倒是他自己不由自主地心虚紧张了起来。
他硬着头皮,咬着牙道:四皇子妃,贤妃娘娘乃是您的亲姑姑,然而她入宫多年却从未有过子嗣;去岁里,荣昭仪滑胎流产之前的几日,也曾与您有过争执;先苏贵妃难产过世,母子俱损,而四皇子妃您可是在苏贵妃怀孕养胎之时,随沈老太君进宫拜谒过太后娘娘。德妃娘娘痛失幺儿,也是在您入宫赴宴的数日之后。
如此多的巧合,难道四皇子妃还能理直气壮地否定自己的命格吗?
吴会南这番话,明明是漏洞百出,可是在场的众人,都下意识地更相信他一分。至少听他说的这些事,确实是桩桩件件都真实可查。
然而却没有人真的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之间,是否存在必要的因果关系。
沈念心闻言,却迟迟没有说话。她脊梁挺直地站在殿中央,明明是被迫与人对质,为自己辩白脱罪的,却生生被她这舒展放松的姿态,站出了卓然优雅的风骨。
哪里像是个重罪临头的人。
她神思悠然地环顾四周,依次落在众人的脸上。看着这些人神色各异,沈念心的心里忽然涌现起一股难言的趣味来。
太后一副怒不可遏却又嫌弃地不想多看她一眼的样子,皇贵妃那呼之欲出的胜利的雀跃还要死死压着的样子,各宫妃嫔,各府女眷,都一副纷纷想要避她如蛇蝎的样子
倒是诚明帝,到底是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最起码的分辨能力要比那些无知愚昧的人好上许多。他面上虽然不见半分松懈,却也未见震怒苛责。
而万德妃和沈贤妃,俱都是一副惊恐的模样。
沈贤妃那是实实在在地替她担心。至于万德妃,想来该是怕她会牵连到穆子晏吧。
沈念心的目光又移到众位皇子的身上。穆子熙并未将她放在眼中,他表情阴鸷,想来此时该是在暗自笑她活不久了吧;倒是三皇子穆子誉,传闻中总是清风霁月般的人物,到底是十分坐得住,她一转过视线,便与他的目光又打了个照面。
这一晚上,两人可是眉目传情了好多回了。
再看五皇子穆子奕。从前只当他是个少不更事的孩子,即便在节礼中打过照面,却也不曾有过更多的了解。而此时看他端坐在席案后,镇定自若的模样,沈念心不得不承认,穆子奕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穆子誉和穆子晏的样子了。
刚才吴大人说了那么多,是否也轮到本妃来说两句了?沈念心将众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余光落在穆子晏身后的两位侧妃身上。
严韦凝神色淡薄,不见喜怒,却隐隐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担忧显露出来。她倒是个聪明人,知道四皇子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过封偌羽却没她那么识相了,她微微低着头,但是眼中流露出来的狂喜的光彩却是如何也掩盖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