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裴府。

裴语柔的腿还未好全，偎在床上拿着镜子照着自己的脸，突然发起了脾气，把镜子摔碎在地上。周围的东西一时都遭了殃，枕头被子，首饰水粉，能被她摸到的东西全都被她扔了出去。

张玉端着药，迈进门内半步地腿一顿，一只步摇上的珍珠正滚落在她脚边。

张玉压低了声音责骂下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拾了地上的东西，退下去。”

下人们领命，胡乱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和首饰，噤声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张玉和裴语柔两人。

张玉提起笑脸：“小姐，药煎好了，趁热喝了吧？”

“滚！”

裴语柔一把扯下自己的叉子，砸在张玉面前。

张玉吓了一跳，药碗打翻，苦药味浸了满屋。

“都滚出去！不准进来，不准看本小姐的脸！这什么药我都喝了这么久了，一点效果都没有，全部给我倒了！把大夫给我打出去！”

借着烛光，可以看见裴语柔右脸烂了一大片。

当时她十分喜爱那仙品粉霜，极力向众人推荐，自己用量是多的，此时脸上烂的骇人，即便是最亲近的人看了心里都害怕。

裴语柔怕被人耻笑，谁都没告诉，也不准下人出了院子乱说。

只有张玉因为她的腿伤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亲眼见她脸上恶化，才被她允许在院内行走。

裴语柔歇斯底里的模样让张玉心里钝疼，她毫不害怕裴语柔可怖的脸，心疼地把人揽在怀里。

裴语柔原本一直推搡她，还打她，慢慢地便不再挣扎，俯在张玉怀中哭泣。

“我的脸……”

闺阁女儿最珍惜自己的脸了，裴语柔又是心比天高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自己以后见不得人。

张玉想起今天外面传的完颜霜，觉得还有希望。

“今日外面都传，林氏铺子的完颜霜可以治好烂脸，连周家小姐烂了几个月的脸都能治，柔儿，你的脸定然也能治好的！”

岂料裴语柔把她一推，眼神阴鸷，问道：“哪个林氏？林颜的林氏？”

张玉面色一僵，没接上话，裴语柔立刻狠狠把她推到在地。

“呸！林颜那个贱人能安什么好心？我死都不要用她买的东西！你给我滚！谁准你叫我柔儿？你一个妾室，应该叫我小姐！快滚！”

裴语柔又开始吼叫，张玉赶紧退了出去。

阖上门，张玉眼含痛惜，她让下人们好生照看裴语柔，自己回了自己的院子。张玉还是不忍看到裴语柔容颜尽毁，决心第二天，亲自去林氏铺子为裴语柔买完颜霜，顺便看看，这个害得裴语柔落到今日地步的林颜，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颜第二天要进宫，于是和祁风一同早起。

起床时格外挣扎，祁风劝她晚些再去，不必硬要和自己一起，林颜又自己坐了起来，强行起床。

不过她倒不是要和祁风一起上朝，而是想进宫前查查店里货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