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上说请夫人过去,我只是个二夫人,按道理不该我去,您看呢。
沈夫人这一句话一出,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周忱的脸色黑得普通暴雨前夕乌云盖顶的天空,他放下筷子,冷冽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剑,恨不得将沈夫人砍成千万段。
沈夫人此举,意在向督军要一个名分,正室名分。
陈夫人去世后,她就一直被外界称作沈夫人。不是二夫人,是沈夫人。所有人都默认了她是督军府女主人。眼下,她只是在问督军要一个亲口承认。
这十几年来,不都是你去的吗?督军说的风轻云淡。
沈夫人从容一笑,是啊,我们都几十年老夫老妻了。
林晚静心想不好,正准备劝周忱让他不要冲动,可那边周忱已经站了起来,指着沈夫人的鼻子骂道:你凭什么代替周家参加。你不过是个姨太太。名不正言不顺!
督军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面上,菜汤上荡出层层涟漪,混账!那是你二娘。
周忱眼锋划过沈夫人,灼灼目光直直对上了督军怒目。
是,我是混账!混账父亲生了混账儿子!但是我再混账也不会妻妾不分,更不会口口声声说着什么新式家庭,一夫一妻,自己一个姨太太接着一个姨太太的找。家里的二姨太,小青楼上的三姨太,北街口安顿着的四姨太,怎么,怕家宅不宁,不敢带回家?
小青楼是陈夫人的陪嫁,周督军却用它来金屋藏娇。
周忱大有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架势,不仅将督军拐着弯骂了,更是将督军那点风流之事全部抖落了出来。
林晚静脸色变得苍白,她想要去拉周忱,却被她一把拂开。
听闻督军在外的风流帐,沈夫人的脸色也变了,脸上的微笑一点点裂开,仿佛碎掉的玩偶,双目空洞。半晌,她微笑着对督军道:老爷,不如把妹妹们都接回来吧。
好一副正室做派。周忱冷哼一声,表示不屑。
周慎一脸从容,两边剑拔弩张,他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依旧不紧不慢的夹着盘子里的菜,还不时给谢泠夹一块,这个好吃,多吃点。一会儿就没得吃了。
谢泠一脸恐惧,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父子之间吵架吵成这样的。
督军戎马一生,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但是独独面对着自己这个儿子,胸中怒火滔天,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老子这辈子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真的是错了。老子就是要把姨太太扶正,这是老子的事情,跟你有个屁关系。你看不惯你给我滚!
滚就滚!你以为我稀罕这个家。
周忱说罢,夺门而出。
留下林晚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下她是追着周忱出去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好好一场家宴,如此收场,真心令人尴尬。
她紧紧咬着下嘴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振作与从容。
她低头,向督军道歉道:父亲,华之他不懂事,还请父亲不要生气。
督军不说话,怒气冲冲的一把掀翻了桌子,盘翻碟倒,山珍海味散落一地,清蒸鲈鱼的汤汁在地板上蚯蚓一般蜿蜒流开,流到林晚静脚边,不经意间打湿了她旗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