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不再过分去关注。
“大人要查哪些东西呢?”凉长长这才轻轻勾了勾唇,识时务地又给他满上茶。
“所有。能有的我都要。”周哲礼看着他再度倒茶的样子,再看那双手,不知道为什么嘴巴有一瞬没管住,说了一句:“故友已去却不知他葬于何处,日后纪念一二都不知该往何方向去。”
“周大人是重情重义之人,我们一定尽全力调查,查到后会联系您过来的。”凉长长心里头一刹那有些诡异的感动,可以啊小伙子,没白瞎那些年相识一场。
可是查什么所有啊?她什么都没有。
感动过后就是狐疑了,说的好听,可没事查她干什么呢?
凉长长看到了他手边放的画卷,周哲礼没提,她也没问。
“至于报酬,还请少理事告知于我。”要的人目的很明确,调查的人表达的也很清楚,剩下的,就是钱。
“周大人还是第一次有私事托付于祥云阁,十两报酬,可行?”凉长长胡口开了一个。不同省份的价格不太一样,但是一般跨省去查一个人起步价就是三十两了。“待消息查来了,一手信息一手银子。”
打个折,但又不白送。毕竟要什么信息她都能给周哲礼写全了,被调查的人是她,收个十辆银子不过分吧?她也考虑到周哲礼才上位,说不定没什么钱。本来还想喊更低的,但是再低就引起周哲礼怀疑了。
“多谢,就劳烦贵阁了。”周哲礼领情,该给的就给,没有那种混帐做派。
“日后,都是少执事与我会面交接么?”周哲礼大拇指搭在食指上摩挲了一下。因为私心而得的意外之喜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哪怕对面是他好奇的少年,该问的也还是得问。
他联想到的是这次会面不是副阁主来接见他,而是这位少理事,这是一个信号,朝廷派了新的人和祥云阁来对接,祥云阁也派了新的人来和朝廷对接。他不得不想多一点。
祥云阁副阁主是个人物,往日里头但凡涉及到朝廷的事情,都是他亲自上阵,对接的人就算是私事也会被当做公事一般对待,可以说事事上心。这一点,是郡守大人都承认的,因为对方并不好缠,所以还指点了他很多。
如今有变化了?究竟为什么呢?
“叔父栽培,周大人往后有什么事情联络草民便好。”副阁主给她说过这个,他说周哲理心思极细,突然间换人肯定是会有疑惑的。让她直接把自己当少东家来处理就可以了,她,即祥云阁新的颜面。
副阁主当时大笑说:探花对榜眼可不要输了去。凉长长瑟瑟发抖。
“漠州余用官驿有四十处,敢问少理事从凤城到晋城之间有几处?分别为哪些?”周哲礼轻笑了一声,随即盯住她的眼睛问道。
“十二处。逮霓站、登良站、洁云站、四喜站、衣町站、厚吴站、冬雪站、舍瓦站、迷笛站、狄寨站、密坻站、枫泽站。”凉长长掀了嘴角,镇定自若,回看着他的眼睛丝毫不避让,一个一个的报了出来。
“不错,再请问凤城到玢城有几条水路?”周哲礼眯着眼睛追问,若面前这个人漏了一丝不稳,那不好意思,哪怕他很感兴趣,那也不能成为和朝廷沟通的人。
“一条也没有。周大人若有消息想往那里递但不方便的话,祥云阁可为您分忧。”难怪副阁主说要考的,还真是摸得透透的呢。
“那往日所言消息皆为何事?”周哲礼再问。
“此乃机密,草民不知。”凉长长看到周哲礼食指一搭一搭地点在大拇指上,就知道周哲礼在想问题。他们同窗多年,后来又是同事,她多少也知道些周哲礼的小动作。
“祥云阁最注重信息隐秘,不该看的,站再高也不会看。如何递、如何守信是最基本的,周大人是否在担心草民来接待您之后,咱们沟通有困难?”
“少理事聪慧,定是能当大任,你我沟通必然顺畅。”周哲礼问了两次,他都答得很快,说明基本线路弄得清楚,这十二个驿站是留下来的驿站中相对不常用的,这少理事知道这个就能知道剩余的三十几个。
“我问及,也只是哲礼愚笨,确认自己没有记错罢了。”他的目的很简单,对接不出问题是最基本的要求,得简单测上一测才行。
他要求不高,只是不要是个什么都不懂事的人就行。祥云阁也不会真的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人来搪塞他。毕竟是做生意呢,要是与当今打交道,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周哲礼没问日后测探消息的质量会不会因为人变化而产生影响,祥云阁毕竟是一个组织,少理事的作用也只能是管管事情而已,消息质量是不会变的。
如果消息质量变了,那祥云阁的存在也就没有必要了。
这一点祥云阁清楚,朝廷也清楚。
“……”这话真的是假的没边儿了,凉长长怀疑周哲礼是在嘲讽她蠢。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道少理事的名字?”
“草民名为元孤舟。”
“好名字,好意境。”周哲礼秒懂了这名字是什么含义,自在意境和面前这个人倒是很搭配的。
不过也许是面前少年把和他相见面当成是正事,所以神情冷淡严肃,没有当日在仙味楼的活泼。这份正经就像是装出来的,他感觉少年在压抑他的天性。
“大人过奖。”
“如此那该道一声:日后合作愉快。”周哲礼起身拢拳行了一礼。
“合作愉快,劳您指点。”凉长长起身回礼。“孤舟是承叔父安排历练,平日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您原谅及指出来。”
周哲礼明白了,面前少年在再一次跟他说为什么会换人。正如皇上想修正监察官员安排他上位,祥云阁也要拉人上马来试试,以新承旧。
“周大人可忙?不忙的话,仙味楼用午膳可行?”这话就是客气一下,一般他们这种当官的都不会随意跟着一起吃饭的。
听副阁主说周哲礼之前两次都推脱了,并且拍拍胸脯的劝她莫慌,这种精密的人不会随便和人吃饭的。所以她这句话也就是客气一下。
她让锋驹在仙味楼订了一包间,是为了自己人嗨的,结束之后,三个人一起吃一顿好的。上次在仙味楼吃的挺不错的,过了两天就开始想念了,这回三个人一个烤全羊应该能搞定。
那个羊肉哦……啧啧。
老实说她心里已经非常期待了。
凉长长笑的温和,她觉着这谈话结束了,于是开心了,眼睛又亮了。
“哲礼闲人一个,劳少执事破费。”周哲礼看着那双眼睛出神,然后痛快应下。按道理来说,他是不会和祥云阁的人一起吃饭的,要避嫌。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听到少年邀请,嘴巴比脑袋要快了。
少年那双眼睛又黑又亮,暗藏的一股期待和喜悦和记忆里再次重合,周哲礼嘴巴自然而然地不受管束。
也好,之前他在包厢看的不太真切,如今一起方便再观察仔细些,有些事情必须要多在意一些。
那副卷轴就是他画了面前这人的模样,打算用来查人的。他本来不是要查子玉的,是要查这少年,谁曾想命运如此巧合,让他重新在这里遇见他,并且以后大有相处的机会。因而转弯说查子玉去了。
查子玉也好,他确实不知道子玉埋葬于何处,若有朝一日回了京城再来寻觅费时。知晓他葬在哪个方向,得了好物的也能冲着那个方向祭奠一二。
少年和子玉重叠的地方很多。都有一样位置的薄茧,都爱逢中吃香包肉,甚至连为他沏茶都喜欢拿茶壶把的前端,而不是中间。
他总觉得若再仔细观察,重合的细节会更多。到时候就可以考虑那个问题:天底下是否真的有这么多机缘巧合,两个人能有那么多相似的习惯?
现在这些心情还远远不够,这些只够劝服他继续观察。
他信感觉,感觉这个东西玄之又玄,虽虚幻却不可全然忽视。这个少年总让他觉得熟悉而又亲近,必然是有什么东西在触动着他。又或者……在努力唤醒他?
“!”凉长长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这就是副阁主说的会拒绝?这货好像根本就没有犹豫吧?
凉长长和锋驹锋驰对视了一眼,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吩咐’道:“阿驹,前去仙味楼打点。”
“阿驰,备车。”
驰哥!对不住,没大没小一波先!
锋驹锋驰双双抱拳鞠身,转身退下去,恭恭敬敬的,非常给面子。
凉长长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感激死了,都是大佬的人在这个场合倒像成了她小厮了。但是她不能对他们俩恭恭敬敬的,不然显得她说话没地位,那就是把话柄子递给人家说了。
只能先心里头嗷嗷吼一波:谢了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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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更一下,我发现我最近太高产了。今儿领到新任务了,最近真不能更了哈哈哈。(应该不会打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