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狮发怒时依然勇于打断的人，只有那如佛陀般慈悲的医者。

面对榉原殿，西园寺从容不迫，细细道来：“殿下感染的是风寒，具体症状有恶寒重，高热不退，头痛身痛，鼻塞咳嗽，舌苔薄白，脉浮紧。”

榉原殿追问：“那彰成什么时候能退烧呢？”

西园寺谨慎应对：“发烧是表气被郁的体现，宜使用辛温解表的药物。在下开一味荆防败毒散，用荆芥、防风、羌活、独活各三钱，柴胡、前胡、川芎、枳壳、茯苓、桔梗各二钱，甘草一钱，所有药材研为细末，每次取二钱，用水煎煮后服用。”

榉原殿一个眼色使过去，整个寝殿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小姓陪同西园寺医生去取药，侍女们伺候病人，只有忍者们仍被关在室外，吹着初春的料峭寒风。

“柱间，”奈良鹿次低声对跪在最前方的人说，“如果真的需要有一个人担责任，不要想着自己扛。”

“她想分化我们，”泉奈也说，“用恐怖和恫吓来统治，这是她们的一贯作风。”

日向政则道：“我们可以接受惩罚，但如果这个惩罚是通过自相残杀出一个牺牲者来实现，那各忍族之间必定埋下不可消解的仇怨。”

“由武藤家连结成的松散忍者联盟会瓦解。”扉间下了断言。

“那么我们这些天在这里经历的……会再也不能重现……”山中霜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柱间深深呼吸，众人都能看到他脊背的起伏。他回过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殿下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当面向他道歉呢！”

而任何人都不能破坏掉他一手促成的这一切，否则就是与我为敌。柱间的眼神在这样说。

不知是因为被那眼神中的火焰炙到，还是因为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众忍者齐齐低下了头。

“你们还想亲自和彰成道歉？”榉原殿冷哼，“做梦去吧！都去领罚！首恶先给我剁下根手指，待罪看押！剩下的人领鞭刑！”

好狠！柱间心下骇然，要知道对于忍者来说结印速度几乎可以决定生死，如果失去一根手指……

“你好大的威风。”

正在众忍者惊愕纠结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三道身影占住了院门。

是大名的祖母，前代大名的母亲崇明院。她握着一根木杖，身后跟着背着弓矢的阿依努人女仆瓦卡，迈起步来虎虎生风。

终于赶上了！柱间和斑遥遥对望，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榉原殿竖起浑身的刺：“你来做什么？”

“彰成被你这病秧子养病了，我不该来？”崇明院微眯双眼。

两个女人针锋相对，场内如同有狮子在她们身后咆哮，没人敢上去插嘴。

榉原殿烦躁地踱步：“呵，你去照顾你那长子生的孙子，对他撒手不管，还有脸怪我？”

崇明院目标明确地直接向室内走：“比你这管生不管养的娘强。”

榉原殿暴怒，情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飞奔上前扬起巴掌：“还不是因为你！还不是因为你！”

崇明院身手格外敏捷，眼中精光乍现，像捉住一只飞燕般准确地钳住她的手，顺势将她狠狠一拽，扔垃圾一样把她丢在道路一侧。

忍者们赶紧爬起来换个地方跪，防止被神仙打架波及。

崇明院扫过少年们：“闲杂人等都散了！自己去找事情做！武藤家不养闲人！”

榉原殿一边尖叫一边试图站起身：“不行！他们得付出代价——”

“蠢货！”崇明院直接给了她一脚。

忍者们如蒙大赦，脚底抹油开始跑路。泉奈和扉间一人提溜秋道壮马一只胳膊，日向政则和奈良鹿次挡在他们身后，柱间揽住不断回头的斑：“别看了！快走！”

斑指着引弓搭箭护卫崇明院的瓦卡：“就她们两个人，能行吗？”

“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儿！”柱间把自己的头发揉得支楞八翘，强行拽着他移动，“帮哪边都是错！快走吧！”

“还是说你想留下来切指头？”扉间冷冷插话。

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斑闭上嘴，接替泉奈拉起被吓脱力的秋道壮马。

柱间留在队伍最后，奔跑中回过头注视天守阁。

一定要好起来啊，阿顺。

我没想到我能从血海中脱身。

睁开眼时，碧绿枝叶编织的画框包围着蔚蓝天空，我躺在柔软的泥土上呼吸着新鲜空气，耳聪目明，四肢俱全。我爬起来眺望，蓝天下万物生机勃勃，有清风，有白云，还有我身边一望无际的稻田。

远远地传来了小孩子打闹的声音，我循声看去，田垄那边正有四个孩子凑在一起，两两结对玩着骑马游戏。

我走过去，一个留着小辫子的小孩正把手中的木棍戳向白发小孩的眼睛。我连忙抓住那根乱来的棍子：“危险！”

“你干嘛？”小辫子不满地嚷道，“我们马上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