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笼皓月,月华散落,铺了一地清影。田中草木葱笼,虫鸣啾啾。民居卧在远方起伏的柔和曲线上,灯火如豆,倏忽即灭。
黑发少年抬头看看月亮的位置,从腰间解下竹节,仰头将水一饮而尽。他的深蓝衣衫仿佛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中反射着明亮的月光。
一缕水流从唇边溢出,沿着下巴滑落,沾湿了衣领。少年抹掉湿痕,手指在风中停留片刻,皱起了眉。
风向变了。
他走下坡,在田边蹲踞下来,伸手试了试水温,感觉似乎确实比前几天低一些。于是手指迅速灵活动作,结出个“寅”印,但火属性查克拉却并未从口中喷出,而是自指尖逐渐逸散开,如同赤金鱼儿游曳于浑水中,照亮了污泥覆盖的水底。
施术毕,少年忍者甩甩手站起身,不知想到什么,自嘲地摇摇头。
忽然,他猛地转头盯向坡顶,那里有一个腰佩双刀的身影正俯视着这一幕。两人目光交错,那人转头离去。
“出来吧。”少年将手里剑收回袖中,他知道不速之客不止一个。
又一个少年从阴影中现身,他系着不合时宜的围巾,马行袴短得遮不住脚踝,将打刀背在身后,看起来既不像忍者也不像武士。
“你发现我啦,斑。”不速之客咧嘴笑道。
“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少年忍者——宇智波斑扫他一眼,“柱间。”
柱间指着坡顶:“那是附近哪一家的人?”
“久保田家,木下以前算是他们家的家臣。”斑回答。
柱间大奇:“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在制肥的时候起过冲突,泉奈把灰肥扬到了他身上将他逼退,自那以后他每隔三四天便会出现一次,我想不注意到他都难。”斑摩挲着刀柄。刀被他按武士的方式插在腰带中,刀鞘暗沉无光。
柱间点了点头,指向水田:“你刚才用了新忍术?”
斑心情高涨几分,忍不住给他示范一遍:“从口中释放火遁比较难以掌握查克拉量,很多人初次练习时都会被灼伤口腔,我想如果从手上放出或许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会烧伤手啊,还与查克拉回路的运行不太合。”柱间蹲在他旁边,抱着膝盖思考。
“所以目前释放不了大威力的忍术,不过以水为介质可以降低灼伤的几率,足够给稻田增增温。”
他们再一次看着流火在水中四散而去,像星辰熄灭在污泥中。叶底小虫被光芒惊扰,纷纷收了声,大地一片寂静。
“话说都卯月了,天气怎么还会转凉呢?”柱间搓了搓裸露在外的小腿,“按往年的正常天气,你用不着晚上跑来照看田地。”
“不知道,可能又有什么兽神经过附近了吧?”斑往后走了几步,坐在草坡上,“而且忍者以前也没照看过田地,本来我们的工作应该只是速战速决而已,比如除掉偷庄稼的盗贼,比如烧掉敌人的粮仓。”
“哎?你怎么还这样想?殿下那天说的话岂不是白讲啦?”
斑侧头看柱间:“你这么信服他?”
柱间大睁着双眼:“因为他说得没错,农业确实很重要啊?如果用我们的能力可以帮助粮食增产的话,大家就不用饿肚子了不是吗?”
斑嗤笑出声,指着他笑得前仰后合。“柱间啊柱间,亏你还是个聪明人!”
柱间不明所以,但下意识地攥住他指向自己的手指往回推:“你为什么这样说?”
斑抽出手,紧握成拳:“人们为什么饿肚子?归根到底不是税率太高、兵役太重的缘故吗?有人拿大棒将你打得半死不活,又给你几颗枣,你就要因此对他感激涕零吗?”
“殿下没有——”
“殿下付给你我的酬金从哪儿来?他买种子的钱从哪儿来?他打仗用的人又从哪儿来?”
“……”
“虽然他和其他高层确实有不同之处,但他所获得的利益难道不是仰仗那些人吗?你没见到他此次出城之前经过了多艰难的交涉才获取到这一点政策上的自由吗?那些人操纵他的意志时他能违背吗?他或许有好方法,可他的意图会被扭曲,他做得再多,终究不过是个好利用的工具罢了。”
柱间边摇着头边后退:“不对,你说得不对。”
斑抱臂冷笑:“怎么不对?”
“你这是……‘因噎废食’!如果在开始着手做事前就百般担心做出的成果被他人窃取,那是永远做不成任何一件事的!”柱间越说越顺畅,挥手下劈空气,带出破空声,“假如我们因为你所说的顾虑不来城外,这片土地上不知有多少人会在青黄不接时饿死,我们起码真真切切地帮助他们活下来了,不是么?哪怕这些经验被别人窃取,他们在推行的同时也能使更多人活下来啊?
“假如殿下因为你所说的顾虑,不去和风之国作战,他还会有出现在这里教大家耕作技术的机会吗?
“假如事事都要按那些人的安排进行,你我今天还有机会和平地站在一起说话吗?”
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有一个人适时发出疑问,给了他思索的空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