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火之国大名，今天早上醒来时感到很慌。
因为一向睡得比我还香的千手柱间正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脸。
“我脸上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征兆吗？难道有人给我下毒了？我是不是现在不能动？”我很惜命，因此连忙咨询专家们。
“没有，殿下，您十分健康，且安全。”角落里的年长忍者们异口同声回复道。
“呼——那就好。”年长忍者也都出自千手，身手了得医术不凡，柱间再怎么无敌到底也没有年长之人见识广博，既然他们都说没事了，那我就不必把柱间的异常放在心上。
“可是您的眼睛肿了，”妹妹头少年似乎在憋笑，“出门之前还是处理一下吧。”
我的贴身小姓虎丸已在门外等候多时，听到了室内的说话声。“殿下？”
“进来。”
我翻开被子直接走到铜镜前，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自己的丑样吓了一跳。演能剧用的女面见过吗？我的眼睛现在不比她们好多少。
“哧——”背后的柱间掐着大腿，发出了漏气一样的声音。
虎丸立刻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一个叫做千手广志的忍者连忙按住柱间的头拼命往下压，要他给我行礼赔不是：“柱间少爷实在是太失礼了，请您恕罪。”
在看到他的脑袋撞上地面的那一刻，原著里毁天灭地的千手大佛好像也“咣”地砸在了我心上，我脑海中出现了走马灯，从宇宙的本源一直演到挂神辈出的四战，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妈的这一拜我受不起啊！”
但是又能怎么样，按照设定我们身份悬殊，我要是反应过激，明天过来训我言行不得体的人就能从这儿一直排到雪之国。
“先是恐吓大名，然后又讥笑大名，”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好听清楚柱间吸冷气的声音，“这可不是小罪。”
“对！”虎丸连声附和，看起来高兴得要摇尾巴。
“所以限你在一炷香内把我的眼睛恢复原状，不然就给我裸奔去吧！”
“诶？”
…
千手的医疗忍术名不虚传，晨议时无人看出我的异状——当然，我怀疑他们本来就不记得我长什么样，更不关注我的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笔头家老坂原知宣身上，听着他分析东南沿海地区的海寇问题。
“海寇远道而来，缺粮缺淡水，成不了大气候。月光、青森、佐久间三个忍族将会处理，我们的武士和足轻不需要出阵，给他们准备好金钱和粮草作为酬劳即可。”坂原显然胸有成竹，气定神闲道。
山县微笑着点头，他身形较瘦弱，看起来文质彬彬，我记得他从来很少直接反对坂原的意见。另一位家老石田孝高则有其他想法，粗声粗气地说：“我们需要机会练练兵，不能过分依靠忍者。忍族从不效忠，只认钱与粮，或许有被他国收买的可能，我们不可不防。”
我按照母上的教诲，充满求知欲地倾听着，然后把自己的吐槽咽回肚子里。
据说在霓虹战国时代，伊贺忍者只效力于出价最高的雇主，但也存在着只对主公尽忠的甲贺忍者。同理，十二郡中不少人与忍族必然都有私交，这些地头蛇和武装集团为利益联合了不知几代人，怎能断言他们结交的忍者们“只认钱与粮”？而且，难道你们手下的武士就不认封地了？任何武装势力都必须靠经济支持，不能太过武断地判读人性。
不过在练兵这件事上，我觉得石田说得有几分道理。当漫画内容变成现实，社会架构和岸本笔下的设定有了大量出入，现在的战争更为残酷，“军队”的范围大幅扩张，忍者负责和忍者对打，武士负责和武士对拼，平民也有很大几率被征发起来“填沟壑”。真正的战争，就是一个国家对战另一个国家，不管你是大名是武士是忍者是农民，统统逃不掉。
会议即将结束，山县寿之终于给了我一个发言的机会。“……我的幼子明年就要元服了，让他来为您做事吧。”他此时的笑容带上了一点真心实意。
“虎父无犬子，您教育出来的儿子必然也非常优秀，那么就让他当我的佑笔吧。”我微笑着给了他想要的答复。
果然，山县笑得像只老猿，转动眼珠瞥了坂原和石田一眼。坂原倒没什么反应，石田接收到挑衅，即刻给我身后抱剑的虎丸递了一个眼神。
一群老头子，就会送儿子来我这里争风吃醋，虎丸好好一个孩子都被教坏了，现在天天盯着柱间不放，好像那妹妹头会给我吹枕头风似的，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既然看不过眼，那我选择不看。
之前我是不是说过，我那一大串的名号里有一个叫做“京畿第一弓取”？
然而事实是，即便放弃杀伤力，我连五十米都射不到——这还是我练了一年多的效果。
竹木制成的和弓与箭杆被打磨得非常光滑，摸起来非常舒服，就像猫的脊背，但我实在不想再摸了，汗水已经浸湿了缠在手心的布条，我依然箭箭脱靶。
“嗖——”
手里剑破空飞过，牢牢钉在了五十米以外的大树上。
没有人出来认领它，不过在我眼里，它就像一个烟花，炸开之后漫天写着四个大字：“千手柱间。”
远射是不成了，骑射更不成。艰难从马上翻下来后，虎丸和迦南都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殿下，武学积累非一日之功，明天再继续吧。”我的枪术师范——荻野七本枪之一的青木新丞也跟着大家规劝道。
我默默地扫视练武场上的人群。在我骑马时，千手的忍者也跟在马后一起跑（我知道这很蠢但这是规定），现在他们气息均匀，面不改色，几千米的往返跑和刚散了个步无异。而我呢，明明骑在马上，却汗流浃背，手脚颤抖，活像个刚从吉原出来的小白脸。
千手柱间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有些疑惑，不确定地露出了一个示好的笑容。
我是多么羡慕他啊，他的力量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若是留得此身在，任何人都夺不走。再过十年他羽翼丰满时，哪一派势力都不会轻视他，他将具有改变天下的资本——只要他善用自身的天赋就可以做到这一切。
我的心态有点崩了，恍惚中走出演武场，漫无目的地在庭院里绕了一圈，然后回屋随便找了本书拿在手上，竭力装出一切正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