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吧:“二哥过世之前请了千手的忍者,他们当时也在场,认为二哥可能死于某种血继限界的攻击。”
我转头看向柱间和斑直挺挺坐着的背影。在我的暗示下,二哥想到了重启与忍族的合作,但他做出决定的时机太晚了,他也不像我这个作弊者一样能找到最合适的人。还未经过无数战场历练的柱斑二人并没有多大名气,谁能想到他们日后那不科学的战斗力呢?
更别说以武藤家其他几人的强硬性格,哪怕撞大运真把他们招募来也绝对会和这两人相性很差。别看柱间表面上很温柔,他骨子里其实相当傲气,绝不会信服任何一个他看不上的人,斑就更不用说,“蔑视权威”四个大字都快写在他脸上了,只有足够强大才能获得他的认可。
祖母清了清嗓子:“你也经历过刺杀?”
“元服以后有八次。”
她皱眉打量我:“元服?你能元服?”
“我是葵千代,是武藤彰成啊,祖母。”我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
她嗤笑出声:“冒名顶替是你那个蠢娘做的决定吧。”
我自动过滤掉某些词:“是母亲和家老们商议的
结果。”
“那他们就没考虑过子嗣的事?哦,我明白了,他们巴不得你孤独终老——半道死了最好,然后最强的那个家臣就可以继承武藤家的基业,当年土之国常陆家不就是这么接手稻垣家的吗。”
我突然想起有个祖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祖母,武藤家本家真的没有其他继承人了吗?”
她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回复:“和你一样,你父亲也是最小的孩子。”
于是继承权在全家轮过之后,只剩我这个老幺的老幺来顶上位置。我怎么不知道我老爹前面还有兄姐?不对,当前实行长子继承制,所以应该都是姐姐?
“你其实有两个伯父,”她仿佛看透我在想什么,摇了摇头,“但你大伯久病不愈,生前常年在寺院休养,最终还是死于病症;你二伯……早年间已意外坠亡。”
我心底一震,“意外坠亡”?我大哥也是意外坠亡……
“不提这档子事了,死期到了谁都拉不回来,我们还是关注活人的事吧。”她的脸仿佛朽木雕成,无悲无喜,“今年风之国大旱,川之国数条河流上游缺水,影响到了赭石和柏木,有大量流民涌入我国边境,你可知晓?”
“我知道。”
“该怎么做?”她随意地问。
“粮食统一定价,尽可能保证最低限度生活需求;加强边境守卫,有计划分批次接收流民,统一管理及时登记,优先接收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医生等,争取明年春耕时将新劳动力为我所用;有条件的地区明年应修建更多水利工程,水库蓄水以防灾害再次发生……”思考过很多遍的回答源源不断涌上脑海。
皱纹慢慢舒展开来,铸铁一般刚硬的嘴唇逐渐弯起,祖母深陷的眼睛明亮如星辰,许久未见的真心笑容终于出现在她脸上。
“好孩子。”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就像很久之前,我为坐在田垄边的她递上饭团,她用这个来感谢我一样。
阳光易逝,夕阳之下她再次沉下脸来,眉间的刻纹越皱越深:“这都是好政策,前所未有的好政策。可是你现在做得到吗?而你的家臣们又是怎样做的……你尽可以问问你的忍者们,他们的家乡是什么样。”
我将目光一一投向柱间、斑和泉奈,他们在我的身边沉重地跪坐下来,低下了头。没有人说话,可我已经读懂了一切。
“坞屿今年出了一个‘祥瑞’,城郊经过了如山峰般巨大的白马,坞屿守大岛竜哉说那是火之国‘武运长久’的象征,值得摆宴庆祝。”
“但人们只会为它毁坏的农田悲伤。”
“海寇进犯伊织,平宫家为了歼灭贼寇,竟决定以东海上未归的渔民为饵,逼迫他们与贼人同归于尽。此战大胜。”
“但人们只会为沉入海底的亲朋悲伤。”
祖母没有举忍族的事例,她只是将手覆盖上泉奈手背的伤痕,然后也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斑没有阻止,他和柱间都咬紧了牙关,粗重的呼吸鼓动着胸膛。
“我将你带出这棋局十年,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要回来。”
“你会是棋子还是执子者?你要坐在哪一边?”
祖母看着我,我仿佛在她眼中看到了扬花吐穗的稻田,那是我幼年最熟悉的景象。
我长吸一口气。
“我不会是棋子,亦不会是执子者。我会是将这盘下了几千年的棋一举掀翻的人。”
“我要这世上无人再为他人之棋,我要这世上人人都是自己的执子者。”
我一人在和室这端,另一端是祖母和忍者们,我们相对静坐,半晌无言。可是有一股风暴正在我们之间聚集而起,一捧火焰正在我们的眼眸间传递,年轻的、年老的心脏同样兴奋地搏动着,如同某种震天撼地的战鼓。
“多年前我曾接济过坂原、山县二人,也救过他们的妻子和子嗣,算是于他们有恩,”祖母平静地说,“我会去找他们谈谈。”
“阿顺,记住你今天的话,然后放手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