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扉间是被一阵湿漉漉的舔舐弄醒的。
他丝毫不慌张,从睡相四仰八叉的瓦间脖颈下抽出胳膊,闭着眼准确无误扼住了这只不明生物的脖颈。
“嗷嗷呜——”不明生物摇头晃脑小声哼哼。
“嘘!”扉间方才睁开双眼,由钳制脖颈改为钳制兽嘴,不出意外地摸到一手涎水。
他静默一瞬,迅速在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身上擦干手,然后不留情地将它夹在肘下,无声钻出房间。
十月十四,月未圆,月色凉如水。千手族地内一片漆黑,篱墙边缘每隔数十步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远不能照亮近在咫尺的森林,此刻负责巡逻的族人一定正躲在暗处,竖起耳朵听着每一丝从树间传来的风声。
最近形势比较紧张,南贺川边聚居的羽衣、青森、宇智波、千手四族互相提防对峙,都觊觎对方族地里那些粮草。既然醒了,扉间索性先警惕地观察了一圈情况,尽力感知周围是否有陌生的查克拉,确认安全后才将注意力转回手下的小兽。
短鬃扎手,皮毛米白,圆头圆脑,四掌宽厚,爪牙锋锐——这是一只不足一岁的小狮子,是千手柱间以血画阵召唤来的通灵兽。
扉间将它放在地上,毫不拖沓地问话:“维摩那?大哥有什么紧急情报吗?”
“有的!有的!”小狮子张着大嘴,扒着扉间的袴往上扑。
那你倒快说内容啊!扉间一口气梗在胸口,抬手又不能打它,只好使劲抓了抓自己蓬松的白短炸。
“是什么?”不能和它生气,这家伙心智还不成熟,简直就像扉间的第三个弟弟,只能慢慢训练教导。
小狮子在布料上留下深色口水印,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卷告令:“殿下同意把你还有瓦间板间全部雇佣去他身边,这样大家既能吃上饭又不用打仗啦!他真是个好人啊!”
它说完之后,一双眼睛闪亮亮地注视着扉间,好像在等待他的嘉奖似的,扉间甚至能通过这张毛乎乎的脸看到大哥柱间那副“你看,我这个主意天才吧?”的表情。
月光惨然,照得千手扉间白皙的皮肤更加苍白,他没有露出鼓励或是兴奋的笑容,相反,他垂下了双眼,阴影掩盖住了他的一切情绪。
“你不开心吗?这难道不是好消息吗?”小狮子被弄糊涂了,有点胆怯地问。
“是好消息,”扉间使劲张开五指,张到肌肉几乎要颤抖的程度,才缓缓握成拳头,“有效提高板间瓦间的生存几率,这是最直接的方法。”
“然而……”
“我们能够离开,千手族内其他和我们一般年纪的忍者要怎么办呢。”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抒发的悲悯之言,也不是贪得无厌的圣母之心。只是推己及人罢了,我们的生存几率上涨,意味着其他人的生存几率下降。
“换句话说,就是有人可能要替我们去死。”
小狮子不敢再扑,它乖乖在离白发小忍者一步以外的距离上坐下来。这时它才发现他的右上臂缠着绷带:“你受伤了?严重吗?”
“不严重,”扉间定定地看向虚空,隔了很久才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最致命的那几刀,直人替我挡了。”
小狮子小小地呜咽一声,不敢去看扉间的脸。
而小忍者没有流泪。
他蹲下身来,红榴石般的眼瞳一片坚定,眼尾上挑,锋锐的目光直刺小狮子眼底,仿佛已看清它内心的侥幸:“记住,维摩那,我们不是大名的爪牙,你,还有大哥,还有族人们,绝对绝对不要轻信于他。他确实有拯救百姓于水火的心愿不错,但他也有可能以此为幌子欺瞒忍族为他所用,我们不能轻易站队、为他冒险。”
“依靠这一个大名偶然的仁慈不是长久之计,统治者朝令夕改简直太常见不过。我们要向他提出我们的诉求,促使他推行一个合理的规则体系,一个不因谁的感性愿望而转移的体系,唯有这样切实的东西才会是我们的保障,孩子们才能真正活下去。”
“把这段话带给大哥吧,我会将大名的命令交给父亲。”
时不我待,再等下去军械所里的熟练工怕是要跑光了。
我熟门熟路地在石垣上的防守橹里找到津田源次郎。他并不惊讶,一是因为我自从知道他的职位后便以各种理由缠着他了解铁炮众的情况,他早就习惯了;二是因为这位好汉是直属我老爹的独行狼,面对各种排挤眼都不眨一下,把什么政斗都当耳旁风,只有对武器和老婆时才格外用心。
我喜欢这样纯粹的人,大概老爹当年提拔他时也是看中了他的人品吧。
我看了柱间一眼,他非常自觉地退出几十米,跑到瞭望孔处假装个放哨的普通小兵。
津田一针见血:“您要问军械所的事?”
“嗯,今天他们提到的军械所铁炮外流的问题,你有什么看法吗?”我也不耐烦拐弯抹角,索性直说。
“您领内的直辖军减员太多,现在的铁炮队人数还不到三年前的一半,要装备的人越来越少,军械所自然铁炮生产过剩,”津田耸耸肩,“而且在下早就被架空了,控制不了军械所产品的流向。或许几位家老知道。”
虽说不出我所料,但我还是感到一阵头疼:“明白了。不谈这个,说说那天你提到的新战术吧。”
津田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讲起来:“您也知道,咱们现在用的基本全是前装火绳铁炮,不仅装弹要耗费时间,而且点火比较麻烦,没法连续射击,所以在下想,可以由三人为一个小组,先由最前面的□□手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由第二名士兵上前开火。三人交替装弹、开火,一定程度弥补射速上的不足……”
咦?这不就是传说中织田信长的三段击吗?
“好!津田你果然是铁炮天才!”我激动得来回踱步,突然转回他面前,“我想把现在守城的卫队分一半给你,你带着原本的铁炮队和卫队一起训练这个战术,可行吗?”
津田却有点苦恼,他只是不想参与政争,并不是不懂:“卫队不归在下管啊?”
我知道,你是想提醒我他们不归我管,“你先练好铁炮队,我去说服坂原。”
津田顿时跃跃欲试,三步并作两步直往军营去。我走到柱间身边拍拍他肩膀:“下次不用这样避嫌。”
“战略战术这样重要的事,在下不应该旁听吧。”他缩缩脖子。
“得了吧,你听得还少吗?”
柱间也不是会藏着掖着的类型,他黑黝黝的眼睛直率地盯着我:“在下不知该如何回报您这份信任。”
我认真想了想:“那把维摩那给我撸撸?”我手痒很多天了。
他笑了起来:“好。”
露月望日,晴,西北风三到四级,最高气温——不知道。
温度其实对我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