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觉得自家大哥有点不对劲。
自己托膳房做的豆皮寿司,他吃了一口就不再动;找他体术对练,他偶尔竟会走神;几人去浴堂洗澡时,他居然没意识到那个千手站在他身后。
难道是恋爱了?泉奈想起那天看到的女仆,又联想到大哥异常激动的表现。
不会吧。
尽管泉奈没谈过恋爱,但他也知道如果喜欢一个人,一定会想办法和对方接触来增进感情,而非板着一张脸和那个千手在无人处低声交谈。
“泉奈。”斑飞快转过头,看到是弟弟后才放松了肩膀,收手将忍刀归鞘。
“哥,”泉奈狠狠瞪了一眼妹妹头,这家伙刚才几乎要把忍术扔在他脸上了,“祭祀结束了,殿下在回天守阁的路上。”
两个少年同步站起身:“我们走。”
他们两个动作一模一样,表情又如出一辙的严肃,身高相近、步伐相同,泉奈被夹在中间,一时间有点恍惚。
“哥,近段时间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千手缠着你找麻烦了?
“泉奈……”斑抿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应该和他说一说我们的想法,”千手蘑菇头插嘴道,“小姓众不允许我们去护卫祭祀,也频频阻挠我们和大名的交流,他们针对的是所有忍者,泉奈应该了解一下,有备无患,防止被他们欺负。”
“我都知道,我又不傻。”泉奈对柱间翻了个白眼,转头乖顺地问哥哥:“这个大名好像被他们合伙蒙在鼓里的样子,家老们不辅佐他,家臣们不服从他。为什么呢?他明明挺有头脑的,和我们见过的那些老头子都不太一样。”
斑笑出了声,眼神十分欣慰:“泉奈也看出来了啊。因为那些人需要的是一个傀儡,如果大名十分强势,凡所号令必须践行,那他们就没有办法趁乱攫取利益了。”
似乎是这么一回事,来到嵯峨山城后泉奈也(在房顶)旁听过许多次晨议,他发现这些政要们所谈论的政策和在他家乡实施的那些并不一致。单就他所知,南贺川上游的坞屿和荻野两地辖区临近,税收却完全不同。好像各地都在暗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这样下去,我们忍者和民众的呼声大名岂不是会再
也听不到?他被闷在这城里有吃有穿,自然会认为一切正常。可是我们呢?我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要枕戈待旦,还要拼命厮杀。”泉奈指着城墙。
三人无言地看向那道灰白色的石墙,侍卫正从墙下经过,各个腰中带刀,身负劲弓,表情淡漠。墙边又设有强弩和铁炮,之前羽衣和云母至少有十名忍者就是死于这些杀器之下。
铁炮,泉奈在心里细细咀嚼这个词。在远距离战斗中,它比弓箭更容易对忍者造成威胁,甚至可以一击毙命。大名貌似对这东西异常喜爱,只要有机会就找来铁炮众的奉行津田源次郎请教问题。那个源次郎嘴很严,有忍者在场时他从不讲重点,泉奈想知道的内容他都一句话略过,比如枪械的制造和填装、比如阵型、比如这座城的防御攻略。
越过高墙再向远眺,城下町里人头攒动,屋舍团栾,车流沿着水流一道淌向城外。农田被田垄分割成整齐的形状,金色浪潮填满了这些小块。一望无际的河川平原向远处延伸,向东归入大海,向北则是众人的家乡。
千手又重启了对话:“正如你所说,泉奈,殿下和以往我们见过的武士都不太一样,他并不偏听偏信,而且对人民怀有仁德。”
怀有仁德?泉奈摩挲着自己右小臂外侧一小块凸起的皮肤,那是素以“仁德”所称的坞屿大岛氏给他留下的伤疤,就因为他没有及时杀掉一个划坏了刀鞘的下人。刀鞘使用久了自然会有划痕!那人求饶得那么可怜,何必要让他用命偿还呢?
从那之后,泉奈再也不信哪个贵族会怀有仁德。
“他究竟只是嘴上说说还是心底坚信,我们需要再确认下才行。”斑越过泉奈头顶和柱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什么嘛,为什么你们之间会有秘密啊!泉奈不满地蹦起来,试图阻断两人的手势交流:“要怎么确认呢?大哥你一定想到什么了吧!”
柱间宽容地拉开了和兄弟两个的距离,斑故意做出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等到弟弟快要等不及才低头向他附耳说道:“小姓众对那个女仆做的事,我们要让殿下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