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必妄自菲薄，我们都觉得您极有天赋呢，刚学诗就会作诗，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兰丸语气真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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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凭我的话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吧，文学什么的。”柱间小太阳也在一旁鼓劲。

本丸第一主厨虎丸自然不甘落后：“照我看，您的水平要比那个一直吹嘘‘海上歌仙’的水之国大名要高得多呢！”

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学……不不不，不能再听彩虹屁了，我要飘了，做一个沉稳的大名真难。

团扇兄弟从房檐跳下来加入队伍，看他们衣服上的灰迹，刚刚大概偷跑去了别处练习。大家收拾着笔墨纸砚准备离开，我本想伸手帮帮忙，却被他们赶到窗前负责“不要浪费才学赶快趁着有灵感再做一首诗吧”。

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院中的枫树后还藏着另一个身影。

那是个女孩子，大概十四五岁，身穿几乎和树干混为一色的棕褐和服，两袖用绑带高高束起，露出来两条纤细的胳膊。她一边执帚扫着落叶，一遍轻声哼唱着一首舒缓的歌。

那首歌很悠扬，让我想起来小时候妈妈哄我睡觉时唱的摇篮曲，离得太远听不太清楚歌词，我于是蹑手蹑脚走近了几步。

“咯嘣——”树枝脆响。

哎，我果然没能像忍者们那样点满无声潜行的技能。

她看到我，愣了愣，然后像原上野兔般惊跳起来：“啊！殿下！”

“你是负责清扫落叶的人？”随着我们拉近距离，我发现她在瑟瑟发抖，便尽量温和地说道。

“非常抱歉！打扰到了您！非常抱歉！”她跪伏在树叶堆中，力道之大，仿佛要用枯叶闷死自己一般。

“没关系，我没有被打扰，反倒是我打扰了你唱歌呢。你不必如此害怕，抬起头来说话吧。”

少女反倒更加惊慌失措，满头蓬松的自来卷随着她叩头的动作不停颤动。“我有罪！我不该唱这首歌！请您饶过我吧！”

我不明白，区区一首抒情歌谣而已，又不是《x和维新之歌》，能有多大罪呢？

“殿下？”小姓和忍者们分成两拨找了过来。

“稍等，我有些事要问她，”我试着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按我说的来做，好吗？你站起来，看着我，然后告诉我这首歌的名字。”

好像用尽了浑身力气一般，她机械地完成了我的要求，一张眉眼深邃的秀丽面容出现在我眼前，绝望地望着我：“这是竹田摇篮曲，殿下。”

“大胆！竟在大名府邸内演唱禁曲！”虎丸的反应把我吓了一跳。

迦南也超乎寻常地坚决：“殿下，这女人不能留。”

小姓们如此激动，我不禁想要看看忍者们的表情。柱间紧皱着眉，避开了我的目光；斑满面为难，欲言又止；就连一向天真烂漫的泉奈都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拉住了斑的手腕。

“为什么是禁曲？”我看向表现得最正常的兰丸。

兰丸平板地回复道：“为了维护治安，彰雄公将最下等低贱的罪人放逐到竹田村，一些逃亡者编造了这首歌来诋毁他，所以彰盛殿禁绝了此曲。”

“才不是！”斑大声反驳，怒目圆睁，如同只发狂的乳虎，吓得少女再也支撑不住，摇摇晃晃软倒在地。柱间和泉奈赶忙七手八脚地把他制住，柱间还干脆把自己的拳头塞到了斑嘴里，使得后者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

这么舒缓的曲子，会是诋毁人的文学武器？

“唱给我听一遍吧。”我蹲下来，平静地对少女说道。

或许是已经死心了，或许是在我眼中看到了希望，她终于小声唱了起来。

“守着孩子已经厌倦了

过了盂兰盆节后

雪便会纷纷落下

孩子也哭个不停

盂兰盆节到了

有什么高兴呀

没有新衣服

也没有腰带

孩子总是哭

守着他更辛苦

一背就是一天

越来越瘦了

真想尽快走出去

离开这个地方

那边能看到

父母的家呀……”

“今天的课程进行得如何？”晚饭时，母亲问我。

“练习了剑道和枪术，在山县的指导下学习了作诗与和歌。”我恭敬地回答。

“感到有收获吗？”

“剑道和枪术能使人武勇，写作能使人增长修养。”

而听一首歌，能让我从浮华文艺和功名利禄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立场与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