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机四伏(1 / 2)

我又做了那个梦。

一片扇状的叶子落在了我的手心里,然后我抬头仰望。

那是棵能够遮天蔽日的银杏树,明黄枝叶极为繁茂,如同金箔在风中舒卷。一条条血红的瘢痕渗出主干的表皮,仿佛流淌搏动的血脉。我经常怀疑,它就是龙王伸出地面的头冠,早晚有一日会有一只巨龙从这里破土而出,展翅鼓动起飓风,席卷着无数扑簌而下的落叶飞向天际。

念诵经文的雄浑和声从阿弥陀堂的方向传来,夹杂着法器清脆悦耳的敲击。现在不是早晚课的时间,也不是开法会的特殊日期,那么,他们在为谁办佛事呢?

夜莺地板“吱吱”作响,在遥远的广间那端,一个身影悄然独立,不知已在那里站了多久。

“哥哥!”我欣喜地喊道,站起身想要跑向他。

然而那人却避我如避恶犬,踉跄向后退了数步:“不!阿顺!不要靠近我!”

“为什么?”我惊讶地望着他,“你不是答应过我,病愈后会陪我玩吗?”

那个身影僵硬地伸出了手,我终于发现了他有哪里不对劲:他的头部和手脚都由层层白布包裹着,比比丘尼的头巾围得更严实,完全密不透风,仅仅露出了发红的双眼,充满痛苦地回望着我。

“我永远无法病愈了。我身患疠风,这是天刑,惩罚我这种不正之人。”

疠风……麻风病!是谁?什么时候传染给你的?

“怎么会!为什么?你根本没做过坏事!你是我见过最虔诚的佛教徒!我知道你守戒比其他僧人还严!连一只蚂蚁都没杀害过!你怎么会是不正之人!”我越喊越愤怒,逐渐声嘶力竭。

他闭上了双眼,这样我就再也分辨不出他的表情:“是前世的业障,是往世的罪孽……”

“阿顺,你回去吧,”他压抑地呼吸,呢喃一般叹道,“如果我把此症传染给你,那么我就真的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了。”

“不!”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突然浇遍了我全身,有个预言种子在我心里萌发:这一面,可能就是我们今生最后一面。

一群黑鸦从天而降,锋利的爪刃勒紧我的皮肤,漆黑的翅膀试图遮盖我的双眼,可我不想放弃,哪怕向他靠近一步也好。

起码,让我再看一眼他,记住他的脸。

金黄树叶再次飞舞,洁白云层缓缓流动,最终都归于黑暗。

“从今天起,我将无名、无姓,归隐山林。我的一切,全部由你继承。”

“你的名字会是葵千代。”

“殿下!殿下!”黑鸦仍然在撕扯着我的肩膀。

“轰——”一声巨响。

“柱间,你背上殿下!我们快走!”

“好!”

一阵天地倒转的眩晕感后,我终于挣脱梦境睁开了眼。

金粉绘制的屏风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纸拉门被无数利刃捅成了筛子,我们撞破了几扇门,从坍塌出的大洞跃上房顶,凉爽的晚风鼓动着衣衫。西方天穹中有一颗明星冉冉升起,照亮了山城的夜空。

“敌袭!戒备!”城内灯火流动,到处都有人在大喊。

我没有挣扎,安分地待在柱间背上。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情况如何?”

“大概有五十个忍者。”柱间向火光聚集处全速移动,“从忍术上看,除了羽衣外,这次似乎还有云母的人。”

五十对四十,战斗任务不会很轻松。普通人守卫大多在地面观望,时不时放出冷箭,并不能伤及忍者的根本。身边几人衣物上都绘着千手族徽,看样子他们和宇智波各有分工,分头做事也避免了冲突。

柱间跳下屋顶,沿着夹道奔跑。

“水遁-水乱波!”一道瀑布凭空冲来,好像银河自九天倾泻而下,水流顷刻之间漫到眼前。

少年忍者迅速起跳,在空中将我抛给了同族,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落在矮墙上。

在他还没站稳前,已有至少三种忍术齐齐向他攻去。

“木遁-多重木锭壁!”数道厚重木墙拔地而起,将敌人也拢在了木壳内。

忍者的身体挡住了我回望的视线,柱间被这支小队落在了身后。场景急剧变化,空气向后流动,生理性的泪水使视野模糊不清。大约两分钟后,我们踩过大广间成片的青瓦,来到了本丸最南侧的广场上,靠近三之丸。

旗帜猎猎,火光跃动,长弓整齐地排开,一行全副武装的武士快速将我们围在了中心。

“殿下。”一名不算高大却极为强壮的青年人向我行礼。

“勋介。”我向他点了点头,顺便扫视了一圈这支名义上属于我的护卫队——如果我能及时来到他们的庇护范围内,他们会护卫我;如果我赶不及,他们是不会去救我的,反而会成为第一批宣扬“大名已死”的信鸽。

这是家老们的意思。

“殿下!”虎丸披散着头发,兰丸只穿了单衣,光着脚朝我跑来。

我制止他们下拜的动作:“我没事。母亲大人怎么样?有人受伤吗?”

“甚右卫门大人去护卫了,榉原殿并无大碍,只是很担心您。有四个守卫失踪。”

那多半是活不成了。“忍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