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如坂原所说,地利在于便于发展农业,弊在于军事上几乎无要塞可守,虽然有战略纵深,可一旦被人打到家门口来,就只能要么像定都开封的北宋一样守城以战、以兵为壑,要么在森林中分散兵力打游击战。
以本时代的兵员组织力度,打游击战就相当于明着告诉所有被征发的农兵:“你可以趁乱逃走了。”
“诚如您所说,今岁之内,水之国隐岐氏放任家臣冒充海寇,侵扰我伊织、舰屿;雷之国建御雷氏勾结浪人在东北部作乱;土之国常陆氏数次与石田爆发冲突;风之国浜坂氏抢占柏木矿山,又欲举兵夺城夺粮。”细想之下我不由得悚然一惊。近年火之国大名频繁更替,这是十年未见的好机会,怪不得四国纷纷搞动作。
坂原停下了敲打膝盖的手,正色看我:“除此以外,多个忍族向我国派遣间谍、刺客,我国忍族之间亦争执不休,除非有意者出资雇佣,否则无暇顾及外族作乱。”
柱间咬着下嘴唇看向斑,斑也紧皱双眉看向柱间,两人似乎都从对方表情上得到了相近的答案。看来起码在千手和宇智波两族中,此事不是秘密。
等等,那我兄长的死因?
“既无友邦,又陷狼群,列国攻我,我该如何?”沉着,坂原现在愿意和我交底,须从最紧要的事项开始问。
“我有三策,愿献于主公。”
“请讲。”
“与川之国结交,互为唇齿,此为一策;大量征调坞屿、榉原、舰屿之粮以补前线,索要人质,此为一策;发忍族、野民之力,此为一策。”
“愿闻其详。”
“川之国居于风之国之下久矣,川之国守山崎氏昏庸无能,平生之好唯财宝、华服、美姬尔,甘心处处为风之国掣肘。不如以金银珠
宝赂之,以锦绣绮罗悦之,以佳丽尤物惑之,诱其割让桔梗山于我,如此便可筑要塞迎敌。”
桔梗山?怎么这么熟悉……好像和开棺材店的药师兜有关。可是现在才开始攻心计,是不是太晚了?
好似听到了我的心音,坂原轻嗤一声:“此事山县已着人去办,您只需准备几封措辞温和的书信即可。”
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目前一切顺利,不过若此计最终不成,桔梗山我们依然要占。”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已到收尾阶段了。咳,想来也是,这些人哪个都比我嗅觉灵敏得多,事关他们利益,他们动作不可能不快。“多调三地之粮又是何故?此三地距前线甚远,何必耗费这般物力?”
坂原笑了,斜指向斑和泉奈:“殿下不是问过这三人,何人曾蓄意造成忍族死敌之间的龃龉吗?”
我们四个的抽气声不分先后地响起,但相比于双目圆睁的三个小忍者,我最快镇静下来。
有通风报信的细作,我早知道。
“殿下还是太急了,您这一问为护卫增加了多少负担,您恐怕不清楚,”坂原摇摇头,又点点头,“正因如此,未必当真调至前线,但国中兵力在西南时,他们必须要受我们制约。”
“发忍族、野民之力,和以往征兵有何不同?”我下意识看了一眼此时又冰释前嫌般挨近坐着的柱间与斑。坂原肯出力为忍族送粮,大概就是使忍者制衡怀有乱心的家臣、为了国家上阵打仗。
“殿下可知,风之国发兵号称十万?”坂原却顾左右而言他。
“号称?”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
“正是。风之国此番大旱,以往法度早已崩溃瓦解,各地流民纷纷涌向我国和川之国,浜坂不过是借此良机驱使灾民为其所用罢了,真正的足轻、甲骑、武士绝不会超过三成。”坂原斩钉截铁道。
“他们陷入无粮的绝境,难道不会拼死一搏吗?”
“哈哈哈哈!”坂原大笑不止,我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见了狂傲,“会!所以桔梗山必须拿下!若让灾民散入境内,十万之众后患无穷!只要我们有险可据,那么最先耗不起的就是风之国!”
他无意识地加快了语速,神飞色动,战意盎然:“沙漠马匹无法登山,沙地之民亦不善登高,沙漠忍族擅长风遁,山林之中亦难以施展。而国内忍族、野民久居山林,彼之所短正是我之所长!”
一席话毕,尾音仍颤巍巍地在空中飘荡。我注视着坂原泛红的面颊,能想象出当年他在两军阵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
确实,长时间内少量迁徙而来的人口我们还可以消化,短时间内过多的难民只会激化矛盾。川之国守既然昏庸无能,那就不能怪我们两边将他的国家作牺牲品。我和他不同,我绝不会拿国运去满足个人私欲。
对不起,柱间,斑,泉奈,这一仗避无可避。
“风之国不安抚民众、不救灾止损,反倒耗费民力兴师伐我,此为无道!为了百姓福祉,为了众位的心愿,为了武藤家,我必回以正道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