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起去。”泉奈认真说。

“好。”柱间不再管他俩，又低头坐到兰丸身边：“殿下情况如何？”

兰丸换了只手，闭眼沉吟：“高热不退，脉浮紧，甚至有点细，左边的脉比较有力，右边的较为微弱……”

柱间心道只要那天在演武场上的人都知道大名受了风寒，但仍抱有期望地问道：“你……有办法吗？”

兰丸睁开桃花眼，眸色一暗：“我水平有限，况且殿下千金之躯……”

两人都知道自己那点三脚猫医术派不上用场了，病人的情况在他们面前一点点恶化，大名裹着两层锦被仍在不断打冷颤，牙齿相撞发出“咯咯”声。

柱间开始满屋子找火钵，兰丸则握住了大名留在被外的那只手，防止她抓挠呼吸不畅的脖颈。

“嘭——”

屋门被人大力甩开。榉原殿一马当先，步速快到衣摆几乎不沾地，如同一阵旋风般刮到了大名病榻前。西园寺医生、虎丸和迦南、还有四五个侍女跟在她身后，柱间在其中看到了大名的侍女长。

“彰成。”榉原殿冷静地让那个面容慈祥的汉方医检查大名的情况，对兰丸和柱间视若无睹。

西园寺应石查看了大名的脸色、眼白和口中，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然后稳稳将手指搭在患者手腕上，光是这一套动作的熟练气度就让人看得心安。

榉原殿冷冷的目光直接落在侍女长身上。“彰成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回殿下，今早彰成殿起床时便有发热的迹象，面色潮红，嗓子干哑发疼，用饭比平日少了一半，只把水煮的冬瓜和香菇吃完了……”侍女长事无巨细地禀报起来，榉原殿不说停她便一直滔滔不绝。

柱间听得心惊，侍女们虽然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她们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才是真正掌控了嵯峨山城所有秘密的人。

当听到大名昨天晚上唯一不符合日常路线的举动是答应帮一个侍女寄出家书后，榉原殿终于喊了停。她刀一样的目光扫过屋中：“其他负责侍奉的侍女呢？”

侍女长迫不及待道：“彰成殿将她们的任务都减了半，无事时也不让我们在这里候命——彰成殿甚至常常亲自动手，这实在是——”

“这就是你们玩忽职守的理由？”榉原殿立起双目，眼尾刀锋一样上挑。

侍女长“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不敢！”

榉原殿任由她跪着，将视线焦点落在了兰丸身上。兰丸什么也没说，一刻都不敢耽搁地折腰下拜。

正在这时，

扉间特有的叩门暗号响起。

于是一行七个少年忍者在院内整齐地土下座，不得不抬头仰望大名之母，仰望那个并不高大的中年女人。

榉原殿一一打量众人，目光在柱间身上停留得尤其久：“听说彰成半个多月来每天都和你们同进同出？”

“是，殿下。”柱间自觉承担了回话的责任。

“那么你们一定知道他发病的原因。”榉原殿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上。

饶是柱间也感到心虚：“……是，殿下。”

扉间咳嗽了一声，泉奈使劲拉着年纪最小的秋道壮马，所有人都脸色苍白。

“讲！”她成功让忍者们浑身一颤。

柱间盯着榉原殿的衣角，不知为何对这个自己一只手就能打过的女人心怀畏惧：“彰成殿恐怕是在我们的演练中着了凉……感染了风寒……”

“滴答。”谁的汗珠砸在了地面上。

“看着我的眼睛。”榉原殿命令道，琥珀色双眸犹如母狮的立瞳一样溢出杀气。这是一个母亲、一个身居高位见识过无数死亡的母亲的愤怒，连年纪最长任务经历最丰富的日向政则都不由得呼吸一窒，要不是泉奈照应着，秋道壮马恐怕早已叫出了声。

柱间突然意识到，几个月以来，自己在和大名的相处中似乎建立了一些错误的认知，以至于忘记了残酷的现实。不是每个人都像大名那样有能包容百川的心胸和柔软到不愿主动伤害任何人的性格，这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尤其是手握权力的上位者——都是睚眦必报的，她们会本能地残忍对待任何伤害了自己利益的人，并且毁掉对方一切反击的可能。

之前那些对忍族不求回报的示好，只不过是大名一人的心意罢了，整个火之国的统治集团并没有那么“和善”，即使是大名的母亲，依然没有理解大名的意志，更不可能为他完成理想。如果大名真的熬不过去，那么忍者们必然要受到严厉处罚，忍族的境遇再难快速得到改善，自己和斑……

柱间不敢想了，他亲眼看着那个早熟的孩子经历那么多磨难，他从她那里获得了多少益处和温暖，她绝不能就这样被众人的错误断送在大业的开端。

鸦雀无声的房前，榉原殿阴冷的笑声格外刺耳，她从利齿间挤出话来，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如果彰成醒不过来，我要你们之中选出一个人，给我儿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