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奈被堵在墙角一动不敢动,只剩一双眼睛充满疑问地卡吧着,也被大名拉住了手。
“你是我的霍骠姚!我应令你率精骑袭胡王庭,长驱六举,电击雷震,穷极其地,封狼居胥,以临瀚海,西规大河,列郡祁连!
“你会长命百岁……年年有饮马酒泉之乐……”
泉奈完全没听懂:“……哦。”
大名才不管他作何反应,“噔噔噔”又奔到千手兄弟面前。看到她摇晃不稳的步伐,柱间连忙伸手支撑住她。
“柱间。
“你会是我的诸葛丞相,达治知变,审贵垂明,积功兴业,德抚兆民,将兵理政无所不能,尽时人之器用,开万世之太平!”她的呼吸沉重,一字一顿道。
事已至此,扉间默默接住了她伸过去的手,让她借力站住。
“扉间,”她声音沙哑,“你是我的魏玄成。刚直不阿,不媚权贵,明事法度,无所屈挠,谏诤为心,危言正词,安土庇民,以保黎庶之利……”
大名说不下去了,软软栽倒在地。四双手同时试图去扶她,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心跳速度飞快,手脚不受控制地颤抖。
斑不用千手的医疗忍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殿下在发高烧。”
一阵手忙脚乱,柱间把她塞回被子里,扉间端来了水,泉奈想了想,找来块湿毛巾敷在大名头上。
“嘿嘿。”大名见他们忙前忙后,第一次像
个真正的小孩子那样天真烂漫地笑起来。
看着她这副陌生的脆弱模样,四个人不约而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都是我们的错。”扉间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想起了白天那番胡闹。
柱间紧紧压着被角,防止不断喊热的大名脱身出来。“您病成这个样子,明天别去参加晨议了,殿下。”
“我就要去!”她嘶哑地喊,然后发出一连串难以停止的咳嗽。
扉间压着另一边的被角。“别去了。您不是让我规劝您吗?现在正是虚心纳谏的时候。”
“不行,明天有重要的事要说。”她孩子气地撅起嘴。
泉奈和斑对视一眼:“再重要的事情也没有您的身体重要啊。”
大名平静下来,好像回到了平常的状态,但泉奈知道连她头上的毛巾都被烤得烫手。
“许多事情都比我的性命重要,”她环视四人,“而且不能让你们因为我生病而受罚啊。”
少年们怔怔地面对着这个不肯服输的病人。她总是这样,从刚见面开始就试图用她瘦弱的臂膀将所有人笼罩在羽翼下,为比她强大许多倍的人遮风挡雨。该嘲笑她自不量力吗?偏偏她许下的诺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实现。
“替我保守秘密吧。”她合上了双眼。
柱间有史以来最认真地听了一场晨议。
当他听清楚谈话内容,他明白了大名为什么那样坚持地带病参加会议。在会议上,她哑着嗓子宣布了三件事:
第一,明确规定了参勤交代的时间,新年和夏秋两季收税后各二十天,所有人必须到齐,此外如有大事,如邻国兴兵,本家遇袭,也会提前进行军议部署;
第二,向坞屿、舰屿两地派出郡代,代行当地的经济、军事治安权、税收权等权限,将藩内的武士组织化,郡代直接对大名及家老会议负责;
第三,由山县寿之为负责人,在嵯峨创办公学,教授武士必学的文武多方面内容,各郡守护必须送一名子嗣入学,嫡庶不限,其他地方豪强子弟如有意者也可自行入学。
还有一条派出低级武士在全领劝民稼穑、记录矿源、交结商贾、寻访贤才的命令,被数人提出了异议,最终双方妥协,由地方守护决定派出的人选。
于是天文二十六年的第一次参勤交代就这样落幕。
会议结束,大名仍然直挺挺地戳在位置上,直到所有家臣告辞离开。
四个少年忍者从不同的位置冲出来,惊心地看到她的脸色已是粉霜都掩盖不住的绯红。
柱间半跪在她面前,不敢迟疑地向她伸出手。
大名虚无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栽进了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