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云过月愈上，太虚点缀从飞翻。

山河清影见历历，桂枝扶疎若可攀。

天守阁建在巍巍嵯峨山山巅，石墙灰瓦沐浴着月光，仿佛沃野平原上一柄直刺天空的青锋利剑。天守阁阁顶，宇智波斑仰望朗朗明月，心中思绪万千。

与其他少年忍者所在的家族不同，宇智波家在雷、火两国之间曾经摇摆不定过，还被坂原等人预判到了通敌行为。这是政治上的大忌，于是从武藤家笼络忍族计划的一开始，宇智波家在选择序列中便远远比不上坂原亲自点名雇佣的山中和奈良，比不上忠心耿耿的麻生家举荐的秋道，比不上襄助上杉家拨乱反正的日向……

也比不上一直追随在大名身边的千手。

所以斑本以为自己和泉奈将会受到比以前单纯雇佣关系时更严苛的对待，父亲为此事甚至提前特训了二人一段时间，并且悄悄到神社为二人祈福。

但事情的发展却令斑和泉奈出乎意料。如果说学习晦涩难懂的古文是一种刑罚的话，读书便是大名最严重的惩处方式。不单宇智波兄弟，所有被送来当人质的少年忍者都被拘在大名身边，学习一些由武士和贵族阶级所垄断的知识，一些忍者们从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思想与知识。

更让人惊讶的是，在一起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同被新知识折磨得死去活来数天后，站在相似立场的少年忍者们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摒弃了过去的禁忌，会以切磋为由互相打闹，会以夜谈为由抵足而眠——和他族忍者发展出这样的亲密关系，是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从出生开始，对非本族人的警惕心便已刻在了骨子里，这是忍者想要活下去所必须遵守的准则。

现在这个流传千百年的准则被大名如此轻易地打破了，只用了短短二十天。

斑深吸了一口初春夜晚清冽的空气。他转过头，发现柱间正侧脸看着自己。

“这不就是我曾经所说的，忍者学校的雏形吗？”他指向演武场的方向。

山风送来并不遥远的记忆，斑缓缓背诵道：“‘……让村里的孩子能茁壮成长，要成立一个训练他们的学校，再按照每个人的能力和力量给他们分配合适的任务……’”

“你记得真清楚！”柱间笑着拍了拍斑的肩膀，“为了能最合理地分配，‘还要成立一个能够正确划分任务等级的领导层’。”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如火焰一般炯炯夺目：“殿下正是在培养我们、培养这个领导层啊。”

斑觉得心跳漏了一拍，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如同身处嵯峨之巅俯视千里沃野，看东方金乌破晓，望西陲大漠孤阳，观北地千山暮雪，见南海长风破浪，将万里壮丽山河装在心间。

柱间抬头仰望天穹：“她比我们看得更远。”

“是啊。”

“我有一种预感。”柱间的胸口明显地起伏，“殿下说要让千手和宇智波和平相处，她做到了。

“未来她或许会让我们进入到这个国家的高层，作为她的臂膀，和武士平等相处。”

斑眼中燃起了鲜红的光辉：“我们会让那一天尽快到来。”

柱间和斑半夜三更回到天守阁时，不出意外地看到各自的弟弟坐在房间对角里打着盹。那两人相性极差，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地方找到分歧，即便是睡觉也要保持最远距离。

柱间刚要朝斑无奈笑笑，却忽然直勾勾瞪向房间中央的床铺。

黑暗中，大名不知什么时候坐起了身，沉默无声地低着头，长发遮挡住她大半张脸，一双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怎么看怎么诡异。

柱间立刻掐了斑一把，下一秒便被反掐回来，两人揉着后颈对视，发现这个场景不是幻觉。

“……斑……”大名幽幽开口。

“啊啊啊她在叫你！”柱间飞快躲到后面，一掌把斑推上前。

斑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他跪坐在床铺边听令，膝盖离褥子约有一步之遥。

大名抬起头，借着烛火，斑看到她脸色泛红，嘴唇干裂，眼中水光粼粼，眼神不复往日清明，如同喝醉酒一般迷离。

“过来。”她使劲拍拍她身边的被褥。

斑瞪大了眼。这……刚才还和柱间把大名吹上天，她现在就要暴露本性么？

被惊醒的泉奈倒抽一口冷气，千手兄弟也惊呆了，虽然他们都知道有些主顾会向忍者们提出一些……过于私密和深度交流的委托，但从没想过有一天这种事会落在自己身边人的头上。

斑暗自调动查克拉，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慢慢膝行上前，逐渐感受到了大名过于灼热的呼吸。

冷不防地，他被一只小手搭上了手腕。

在斑开启写轮眼的同时，大名将他的手紧紧握住，双目直刺他心底，发出得到至宝般的开怀大笑：“你就是我的武安君！我当拜你为左庶长，不日领十万大军出函谷关、撼郢都城，北擒赵括之军，南定汉中之域，横扫六国、纵横天下！”

她又变换了语气，诚恳道：“但我永远不会让你遭受昭襄王之忌，以我的脑袋起誓。”

热度源源从交握的手心不断传来，但斑已经冷静了头脑，愣愣看着异常亢奋半夜作妖的大名，陷入了深深的迷惑。

“泉奈！”大名“腾”地站起身，歪歪斜斜走向角落，斑被她带得绊了好几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