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一脸正直,“没什么,只是尊上,您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尴尬吗?”
“尴尬?”
“像话本里头的苦情男配,男女主人公吵架时出面调解,做女方背后的男人,事成之后还要被送一句你是好人。”
“江寒!”
秦燃勃然大怒,“你给我滚出去,马上,滚!”
江寒乖乖退下,殿外贪狼长老抱着公文准备见秦燃,见江寒出来,疑惑道,“不方便见面吗?”
江寒回想秦燃糟糕的文笔,估计要憋半天,还不能被人打扰。贪狼长老要是进去了,秦燃又得抱怨灵感被打断。于是说道,“是的,尊上现在很忙。”
贪狼长老有点纳闷,“忙什么,又要打仗?”
作为秦燃的护法,江寒是不能透露秦燃当下言行的,于是他说,“尊上在为计都的未来努力且奋斗着。”
贪狼长老被秦燃这份拼劲感动到了,“计都有尊上这等明君,是我计都之幸。”
江寒跟着说,“是计都之幸。”
历经整整三天,这份计都之幸辗转多人之手,最后送回仙羽手上。
“仙羽小友好,多日不见,也不知小友过得如何。上回接到小友来信,得知好友无闻近况颇为惊讶,据小友所述,猜想无闻还未走出阴霾……”
信的内容不长,撑死八百。仙羽读着上头温和有礼的文字,总感觉是秦燃找人代笔。
不过这不重要。读完信的仙羽重新确立了目标。信上建议她,不要模仿苏绾绾的言行,因为她不是苏绾绾本人,谢无闻见了可能会病的更重。
她要活出自己的样子,用言行告诉谢无闻,她不是苏绾绾,苏绾绾已经死了。谢无闻要走出过去,去迎接将来。
听上去自己像个积极向上的小太阳。
积极向上?
仙羽想了想,觉得信上的意思可能就是,当初你对我爱理不理,现在我让你高攀不起。
那先从事业高攀不起?
谢无闻是蓬莱道子,资质肯定不用说,五十岁就白了头,她是不是要二十岁就白发?
话说回来,为什么厉害的剑修都得白发?
都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做一个二十岁就白发的剑修,仙羽就得起早贪黑,每天练剑十二时辰。
至于练剑地点,仙羽很有心机跑去了无涯。
不过不是在谢无闻门口,而是无涯一处荒地上。
再一次拔剑时,剑光如一泓冷泉,映出一双剔透的眸子,仙羽眨了眨眼,捡起记忆里的老物件,在空地上锻炼身体。
剑尖低垂,日光落于一点,离开剑身后,顺着葳蕤的草木一路向下,消失在崖底的云海中。
剑身再转时,那倾泻崖底的金光好似鱼跃龙门,逆流而上,自崖底腾跃起飞,夹杂微风扶摇直上,终到九万里,于日月同争光辉。
宝珠阁出品的都是好东西,只不过仙羽的身板还吃不消,微薄的灵力压制不住外泄的剑气,反被侵蚀。持剑的手臂皮肉绽开,鲜血蜿蜒而出。等仙羽回过神来,谢无闻不知在边上站了多久。
“初学者先用木剑。”
谢无闻走过来抽走仙羽手里的三尺青锋,“你很有天赋。”
仙羽想了想,鉴于先前谢无闻种种表现,她故意嚷了两声,“师尊我手疼。”
没想到谢无闻没说她,反而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仙羽。
仙羽对这一出没反应过来,“这是安慰?”
“不。”谢无闻还是那个谢无闻,他收了仙羽的佩剑,告知仙羽该去哪里疗伤,并说道。
“拿着它,杏林弟子会给你打八折。”
你一个剑修,为什么跟医修这么熟,还有打折卡。
仙羽,“……可我受伤了?”
正常不该是亲自陪同,甚至还有公主抱奖励吗?
谢无闻莫名其妙,“你伤的是手又不是腿,自己去有问题吗?”
仙羽,“……”
临走之前谢无闻还加了句,“酬金记得找你罗师叔报销。”
其背影清冷无情,道骨仙风,仙羽望了半天,从中竟瞧出一个狗字。
又是上课时间,弟子们按次序进入金光殿,见又是楚梦生代课,一些弟子不免叹气,小声嘀咕起来。
“上课够无聊了,以前还有二师兄的脸能打发时间。现在是脸都没得看。”
“听说二师兄竞选首席弟子,所以这几日不在。”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上方的楚梦生做着他的大师兄人设,语气温和,“请大家打开下篇,今天讲《道经》。”
楚梦生历来没架子,弟子们也不怕他,底下胆大弟子直截了当问,“大师兄,二师兄是不是去初真殿了?”
楚梦生如沐春风,“正是。”
希望他的二师弟,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初真殿之议。
对于首次入初真殿,风绝雪期待万分,他起了个大早,对着镜子换了十套衣服,最后穿回弟子常服。
风绝雪站在镜前嘀咕着,“第一天,低调,要给长老们留下好印象。”
而后又看向镜中人,扬起笑容,“绝雪别怕,长老们不会为难你的。”
笑完又是一张不太精神的面孔,“我知道,我就是有些紧张。”
“绝雪,我相信你!”
实际上初真殿的会议基本可以用无聊两个字,长老们像往常一般入座,开始讨论近期种种事务。
牛长老先开头,大约叙述了下上个月各项事务进度,而后是罗绮,报起上个月支出。
念到大罗援助支出时,一部分长老听完后变了脸色,等罗绮说到下个月的预算开支,其中还有大半要支援大罗,有长老坐不住了。
“我蓬莱本就捉襟见肘,各项开支勉强平衡,今援助大罗,叫我蓬莱亏损良多,他日若是计都来犯。万一防备不足出了乱子,岂不是因小失大。”
风绝雪乖乖坐在后边,听着长老站起来滔滔不绝,各抒己见。他不由暗暗称赞,能进初真殿的果然都是卧虎藏龙。
“蓬莱,昆仑,大罗,三家分家已久,今日援助大罗,明日昆仑也要来讨债。”
昆仑那么有钱,怎么可能向蓬莱要钱。
风绝雪正想着,忽然发现殿内安静下来,诸位长老均看向自己,风绝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出了口。
最前头的牛长老走到风绝雪面前,和颜悦色道,“那依绝雪之见,又该如何啊?”
风绝雪一下子慌张起来,支支吾吾着,“大罗与计都对抗有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弟子觉得,应该帮助大罗。”
牛长老笑了一声,“绝雪,大罗出产什么名剑?”
风绝雪,“弟子不知。”
牛长老又问,“绝雪,大罗上任天官是谁?”
风绝雪,“弟子不知。”
牛长老再问,“绝雪,大罗共有几条河流经过,哪条通往计都?”
风绝雪彻底红了眼,“弟子,不知。”
于是牛长老非常欣慰,“我希望下次见到绝雪时,绝雪的容貌和学识能平衡一二。”
风绝雪,就差当场哭出来。
他都不知道怎么离开初真殿的,等反应过来,杏林弟子正一脸关心问道,“师兄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风绝雪摇头,自然不会说初真殿一事。杏林弟子见此也不好多问,给风绝雪塞了个竹筒,让风绝雪进去休息休息。
竹筒里装的是药茶,也不知里头添了什么,喝起来甜甜的。风绝雪先是意思品了一口,然后再来一口,又一口。最后一鼓作气饮完,感觉自己又行了。
他右手握拳,置于胸前,给自己打气,“绝雪别气馁,只不过是一次失败而已,吸取教训,下次避免再犯。”
完事又放下手,托腮叹气,“我知道,只是今天有些难受,我是不是很笨啊?”
“怎么会?”风绝雪站起来,活力十足,“绝雪最聪明了,每个人都会犯错的,绝雪只是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绝雪相信我。”
给自己打气完,风绝雪正准备离去,一抬头就看见仙羽坐在门边,右手缠着纱布,面上无喜无悲,平静到不能再平静。
风绝雪的脸色瞬间比纱布还要惨白,他哆嗦问,“你怎么会在这?”
仙羽‘哦’了一声,接过杏林弟子交还的打折卡,挥着受伤的胳膊说,“我手不好,来看手。”
“你是脑子不好,来看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