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惊恐地看着黎维祈朝前走进,只觉得脖子一阵疼痛,黎维祈已经把按钮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发怒声、惨叫声充满了整个房间,黎维祈左手握着刺进腹部的“长矛”,右手紧握插入男人脖子的刀柄,向前冲去。他的腹部不断的冒出鲜血,每走一步,鲜血就会冒出更多。直到男人退到墙根,黎维祈抬眼,看到林溪正拿着一把刀朝他刺来,黎维祈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刺过来的刀刃。刀刃陷进手掌里,鲜血顺着手心流到手腕,又从手腕流向手臂。黎维祈忍痛狠狠一掰,刀刃被掰断!林溪踉跄着朝前一步,黎维祈就势把刀刃刺入林溪的喉咙,接着一脚将她踢开……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黎维祈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角处坐下来,身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液。鲜血滴在地上,像一朵朵红花。
他完成了他该完成的任务,不是么?那么,他可以放心的去了。
意识渐渐的模糊,身体渐渐无力。黎维祈支撑不住,躺倒在地上。他用出最后一丝力气拿出口袋里的那张纸,握在手心。
他知道他要死了,如果说刚才他还有点害怕,但是现在他一点恐惧感也没有了。
为什么?因为他想明白了,或许在许多年前他就已经死掉了吧。在那个秋雨绵绵的清晨,黎维祈趴在死去的妈妈身上时,他就掉死了吧。
也或许他第一次玉望战胜理智,冲进了嫂子的身体时,他就死掉了吧。
再或许,他真正开始报仇时,他就死掉了吧。
是该放下一切了吧,就算不想放下的也该放下了。这一刻,就让自己完全处在自己的世界里。让孤独围绕自己,让寂寞围绕自己,让脑海中所有的景象围绕自己,不再去管其他,自己打造属于自己的世界。
黎维祈嘴角微笑,缓缓闭上双眼。往日的画面一一浮现在脑海中,死前的3秒钟时间被无限延长,黎维祈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恍若打造了真实世界,他就置身其中。
“哈哈哈哈,来追我呀!哈哈哈……”一个女孩子冲着黎维祈招手。
黎维祈看不真切,不知道是谁。但他清楚,自己是个刚刚入大学的新生,美丽的校园,他憧憬着、向往着,希望就此改变命运。
看着眼前越来越远的女孩子,黎维祈追过去,一把抱住她。女孩子“咯咯”笑着回头,黎维祈认出了他的初恋。
“不要离开我了。”黎维祈说道:“从前都是我不好,现在我要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
“好!”女孩子亲了黎维祈一口:“让我们把四年的时光画上美丽的色彩。”
黎维祈紧紧抱着的女孩突然不见了,只看到空空的手臂。黎维祈流下眼泪,这都是假的,都是他幻想的!
黎维祈看到自己坐在宿舍阳台的地上,看着远方,眼神迷茫。这是曾经的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在那里,黎维祈能感到自己脱离尘世,虽然孤身一人,但他可以放下心来对自己说话,说着那些深深埋藏在心里的话,那些自己的秘密。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黎维祈每个时间段都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看着太阳东升西落,感受着一个人的世界。
黎维祈看到他一个人在学校里游荡,看到自己在图书馆里看书、自习,细细在书架上寻找想要看的书,然后回到自习区的角落里安静的看。他看到他吃过了学校里每个食堂,还有各个卖小吃的超市、商店。有很多很多他爱吃的食物,他经常买回来一个人在宿舍里品尝。虽然,他没有多少钱,可实际上他在学校里花不了多少。他看到自己在操场上奔跑,虽然汗水顺着身子往下淌,但他丝毫不觉得累。他看到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身影,可是他现在回不去了。
画面一幅幅的走过,黎维祈看到了太多从前的故事,他看到了哥哥、嫂子、郑楷、琼庄……他和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故事,像电影一样在他脑中放映着。
黎维祈开心的笑了,甚至笑出了泪珠。原来他在有生
之年做了那么多事情,度过了那么充实的时光,结交了那么多朋友。
过往种种的悲伤没有出现,黎维祈终于醒悟,原来只有开心和快乐才能永远的存在记忆中。他后悔了,现在他希望在另一个世界来忏悔。
身上的痛觉越来越淡,黎维祈感觉身体正在变轻,他犹如漂浮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里。突然,所有画面消失了。在短暂的安静之后,一位身后长着翅膀的仙女出现在黎维祈眼前,她身上散发着高贵的光芒,让她看起来更加美丽。她走到黎维祈身边,开口说道:“黎维祈,该到了我带你去找你妈妈的时候了,在那儿,你会和你妈妈一起永远过上幸福的生活。”
黎维祈看着仙女点点头,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飞向了湛蓝的天空。他要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世界,那里才是他最后的归宿,有他最亲爱的妈妈,有他心中一直向往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楼下等待的琼庄心中越来越感到不安,直觉告诉她楼上发生了意外。她小心翼翼地上楼,看到林溪家的门关着,但留有一丝小小的缝隙。琼庄屏住呼吸,慢慢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屋子的红色,像进入了红花的海洋。
琼庄静静地锁上屋门,不去管另外3个死人,她直接走到黎维祈身边,用颤抖的手轻轻触碰黎维祈,她感到黎维祈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冷。琼庄的眼泪缓缓流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朋友身死,就在她眼前。
但是,当她看到黎维祈嘴角的那抹笑,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他不是不敌对手,而是早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琼庄自问,她不知道,她也不可能知道。也许……
琼庄想到了郑楷,但也仅仅是一下而已。随即,她不敢往下想了,难道郑楷也会?琼庄猛然站起身,她要找到郑楷,绝不能让他做这样的傻事,他不能死,她必须找到他!
琼庄拿出手机给郑楷打电话,不论他在干嘛,这电话她一定要打。
然而,电话刚刚接通。屋门猛然被打开,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琼庄猛然回头,看见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郑楷!”琼庄一下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你还好吗?你不要有事啊!”
郑楷眼神呆滞,他看了琼庄一会,才缓慢移开视线。他缓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黎维祈身边,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琼庄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站在郑楷身旁。
郑楷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人,张嘴想说什么,但吐不出一个字。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一起经历了生生死死,早已把对方当成了亲兄弟。可现在,两人却不在一个世界了。
回想起和黎维祈认识的这半年,自己了解了他很多信息,也大概知晓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在无形中受到他的感染。黎维祈曾不止一次说出他不想活了,一开始,郑楷以为他是开玩笑,因为黎维祈经历了太多的痛苦折磨,郑楷认为是他内心脆弱所致。可是后来,当他再三提出此事时,郑楷终于明白,黎维祈真的想好了。
郑楷阻止过,但他没有能力阻止他,最重要的原因是郑楷本身也矛盾,他也要杀人、他也要犯罪,他也是一个没什么出息的人,他究竟最后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他还怎么阻止他?两人在相处中已经互相同化了一部分,如此以来,郑楷心中多少能够理解黎维祈。甚至于郑楷自己,也曾冒出和黎维祈一样的想法!
“为什么你要死?为什么我也觉得我活着没有意思了?”郑楷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
突然,郑楷看到黎维祈手上的那张纸条,他把纸条拿过来,看见上面写着:“我的好兄弟,我走了,不要太挂念。我的包里有偷来的2万元钱,你们拿着,好好活下去。”
郑楷放下纸条,把黎维祈的包打开,果然看见里面的2万现金。他把钱拿出来,看着黎维祈直挺挺躺着的尸体,郑楷突然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差点晕厥过去。
琼庄看出了郑楷的不对劲,连忙扶助他。郑楷勉强站起身,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琼庄的脸颊。低声开口:“琼庄……我的车停在姐姐家南边不远处,这是车钥匙,这是黎维祈要……交给我们的2万元钱。现在整座城市应该还没封锁……你拿着我的包,包里还有……还有3万元钱,你快走,越远越好……”
琼庄瞪大眼睛,露出无比惊慌的神情。郑楷看的是心里一酸,从他认识琼庄起,这是他第一次见她那么慌张、那么无所适从!
“我不走,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去g市,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琼庄摇晃着郑楷。
郑楷身体晃了晃,觉得胸口又是一阵疼痛,他喘着气说:“我走不了,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
“还有我,我们一起完成。对了,还有芷郁,也许你姐姐也醒过来了!”琼庄说道。
郑楷感到胸口再次发痛,一股什么东西涌到嘴边。郑楷一吐,一口鲜血被吐了出来。
“啊!”琼庄大惊,抱住郑楷将要倒下的身子。
郑楷大口喘了喘气,说:“崔玲应该把我什么内脏……打坏了,我可能不行了。琼庄,现在无论警方怎么查也查不到你……你快走吧,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琼庄跪倒在郑楷面前,抱着他的腿大声哭泣,“我愿意用我一生补偿你,你不要死!”
这时,琼庄手机响了。
琼庄拿出手机,看到是张芷郁,郑楷见了,拿过手机接起来。
电话那边,张芷郁的声音传来:“总共两辆车,一共九个人,我们一鼓作气用最短时间灭杀,他们现在停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在商量事宜,估计等一会就要去医院附近了。你那边怎么样?”
郑楷示意琼庄不要出声,他说:“芷郁姐,我和琼庄在一起,这就开车过去。”
张芷郁说:“好,你们现在过来,他们应该还不会走。黎维祈呢?”
郑楷压低声音说:“很不幸,黎维祈他……死了。”
对面似乎沉默了有近半分钟,突然张芷郁的声音传来:“你们现在过来,杀了这帮畜生。”然后,电话挂断。
郑楷惊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琼庄说:“你快走吧,黎维祈死了,芷郁姐更不可能放过我们。到了最后,她一定会收网灭口的!”
琼庄还想说什么,郑楷把她的手机、自己的车钥匙和钱都塞给她,说:“把我包里其他的东西都倒出来……钱留着!”然后猛地推了她一把。琼庄咬牙,抖出包里其他的东西,把5万元钱装进包里,夺门而出。
郑楷平复好心情,内伤此时似乎好了一点。他拿出自己的按钮刀,又把插在男孩身上的按钮刀拔出来。这是他和黎维祈一起买的,他要“永久”保存它们。
其他的东西统统都不要了,郑楷收起两把刀。看着黎维祈的尸体说:“好兄弟,等我。”说完,拿出江保军汽车的车钥匙,走下楼去。他,要用最后的时间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