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我就不用继续找房源了。因为我租用的院子里有位工匠接到了驱逐令。那房子正好在我的地下室附近,我干脆租下来,拆掉隔板。莫迪的儿子就有了一个宽敞的店铺,我也有了一个看屋的门房。
我与康布梅夫人约定的前一天,巴黎下了场暴风雨,当天起了浓雾。我觉得夫人不会来,因为岛上的雾比城里更浓。但我依旧修脸刮胡,打算到岛上去吃饭。据说是寻乐的好地方,而且让我想起过去的时光,虽然我渴望的人了无音讯。
路上我遇到了身份显赫的外交官,贝索爵士。他正在和一个同事谈一个严肃的问题。既没有对我微笑,也没有朝我点头,好象压根儿不认识我。我也要赴约,便回到大路上,走另一条小路。
不出我所料,大雾不仅蔓延到树林,而且蔓延到湖边。流连忘返的女郎在湖边漫步,徘徊在这通往小岛的湖岸上。湖水荡漾的岸边,小径上已出现第一片红叶,宛如最后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人造公园那巧夺天工的美境向原野的纵深伸延,珍贵的飞禽自由自在地饲养在一个植物园里,把异国色彩带到了邻近的树林里。小岛上黑暗笼罩,游人稀少,饭馆生意清淡。
“就这些?您还要点什么?”侍者向我确定菜单。
“如果今晚还有人来,你再过来,如果没有,这些就够了。”我回答。
“是。”
我仔细谛听,在大运河的尽头,海面一样绚烂夺目的天边,传来波浪的拍击声。最后一批散步者过去了,杨树沙沙颤动,使人不断想起黄昏的神秘。一片玫瑰色的云彩铺在天空中,几滴雨水无声地落在古老的湖面上。但湖水从来都是天蓝色,从不把云彩放在心上。我忧心忡忡,心里充满了爱情的惆怅。离群索居太过孤独,我希望有一个恋人相伴。
“先生,您等的人来了。”仆人向我通告,我感到惊异,猛然睁开眼睛。
“先生?”
“让她进来。”我立即说。
康布梅夫人来了,她头戴一顶无边小帽,帽子压得很低,差点儿遮住眼睛。一件修女的衣裳包围着夫人苍白的身影,我觉得很奇怪她是否刚去过修道院,但那衣服确实漂亮。
我说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请您到这个岛上来吃饭,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您说,只是因为我想这里的环境会使您感到赏心悦目。但我怕这里空气潮湿,您可能会着凉。”
“不会的。”
“您这样说是客气。为了不让您为难,夫人,一刻钟后我一定送您回去。我不想让您得感冒。”我请求道,“您订菜也许比我内行,能帮我拟订菜单吗?”
“当然。”听到我的建议后,康布梅夫人的笑脸似乎闪出一丝犹豫。她可能另有安排,但是不管怎样,她还是痛快地为我放弃了她的计划。
晚餐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同她谈饭店是不是舒适。吃完后,薄雾已开始把昏昏欲睡的小岛包围。我们沿着湖岸,在潮湿的黑暗中散步。夫人很少和我说话,因为她觉得我心事重重。
我们在宛如海底岩洞的高大而茂密的绿树丛下走了一会儿,听见树顶上狂风呼啸,雨水四溅。我踩踏着地上的树叶,枯叶象贝壳那样陷进土壤中。我用手杖拨拉带刺的栗子,一只天鹅无声地掠过湖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