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父亲请菲利普帮他点上烟斗,菲利普犹豫道:“可这里还有不少女士呢。”
“在这里的都是朋友,不必拘礼。”父亲说,再命令我坐上琴凳。
“别麻烦他,夏尔不是来受折磨的,”姑妈高声叫道,“谁要折磨他,我可不答应。”
“可这怎么叫麻烦他呢?”爸爸睁大眼睛说,又转头面对客人,“他可以为我们弹弹那首为钢琴改编的曲子,我妹妹改写的,还配了词呢。”
“不,不,别弹我的那首奏鸣曲!”姑妈叫道。
但父亲时刻愿意展现妹妹的才华,聚在他身边的人赶紧招呼在远处吸烟,或者打牌的人。让他们往前靠靠,示意就要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嚷道:“听着,听着!”
罗本已经走到钢琴旁边的一张毛毯面子的沙发跟前,坐了下来。父亲看到菲利普坐在一把椅子上,就请他站起来:“您在那里不舒服,您还是坐到我身边来吧。罗本,腾点地方。”
“多漂亮的波斯毛毯,”菲利普在坐下以前说,他竭力要显得亲切。
“您如果还想看到一张同样的沙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姑妈讽刺道,“我们的家具都是继承来的。”
“得了,别再说什么家族学了。”爸爸催促道,对新朋友说,“我想您准会喜欢的,你知道,我的妹妹,她很有艺术天赋。”
“是吗?”菲利普说,“真是,没大看出来呢……”
演出对姑妈来说从不是什么难事,她在年轻时就学会演唱那些婉转曲折,特别长大的乐句。姑妈的嗓音自由、柔和,如此易于感受。就象是一只水晶杯子,一响起来就不由你不发出一声惊叹。
演奏刚完毕,菲利普就走到我跟前,向我致谢。我觉得这人有点奇怪,明明这是为姑妈准备的展示机会。以前大家也都是簇拥于姑妈身边的,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似乎故意要和姑妈对着干。
“这是何等的魅力!”他对众人说,“小伙子对这个奏鸣曲理解得十分透彻,是不是?您从来没有想到钢琴能达到这么高的境界吧!”
我躬了躬身,面带微笑,一板一眼地说:“您太过奖了。”
“说真的,那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钢琴声。听的时候,我都以为是听一支管弦乐队在演奏。甚至比管弦乐队奏得还美,还完整。”菲利普热烈的说,“来,来,给他来杯桔子水。他该得这份奖赏。”
大家被他的举动吓傻了,生怕我亲爱的姑妈发火。姑妈却高声叫道:“您说得不错,它真美!这是一部了不起的作品。”
“我想问问,这是谁写的,我从未听过。”菲利普真诚地问,“我要结识这个天才,我要将他捧成明星。”
没有人回应他的问题,其他人以前从未注意过钢琴曲本身,而知道答案的我们都扭头不语。爸爸拉着他开始了另一个话题,大家心照不宣的保守这个秘密。
那是徳伊先生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