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障内的画面看起来十分恐怖。
细剑刺穿了肖跃的头颅、双肩、小腹和双膝,鲜血顺着伤口不住流淌,把地面染成了不祥的暗红之色。玉琉璃怔怔地看着,或许是由于恐惧,眼神竟显得有些迷离。
肖跃,依旧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仿若羽毛般飘向高远的苍穹。那些在体内不断流淌的剑意变得像是细细的线,把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缝合在一起。
当它们经给识海时,又忽然呈现出了新的意义。
每一次陡然的转折,每一道凌厉的轨迹,似乎都蕴藏着全新的信息。在这种生死之间的奇异状态里,肖跃仿佛在白茫茫的空间中看着数不清的人影不停舞动。
不,不完全是舞动。
剑意源自剑招,但这些轨迹已完全脱离了后者的范围。他越来越肯定,面前所展示的是一套套武技。闭关之前,大师兄已磨练了自己的刀法,使得基础的招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可眼前所见依旧形成了莫名的震撼,因为他完全想不到刀竟可以这么用。
原来,无字天书里的内容,直到此刻方才呈现。
是的,肖跃悟到了醉翁的用意。身处这个世界,就要被它的规则所限制。要打破身体与灵魂间的屏障,在修道的路途上走得更远,便必须有向死而生的勇气。肖跃不知道为什么醉翁的力量可以去掉屏障,但他已经成功地迈出了这一步。
那些线条与轨迹,被深深地刻在了识海之中。
与此同时,武技与刀法的名字同样出现。天山剑,沧浪刃,碧落黄泉斩,寒山刀法总决…这些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肖跃甚至有些疑惑,他很确定这个世界没有叫做寒山的地方,至少,那些出名的山脉都不是这个名字:那么,寒山刀法总决又是哪里来的呢?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些问题的时候。
除了本身的精妙难言之外,它们中的很多都和太古焚天诀隐有呼应。后者是心法,心法提升的是真元的数量和强度。但把这些真元输出,靠得则是武技。肖跃的真元虽然很强,又得到了大师兄的指导,但奈何修武时间尚短,在很多地方都比不过真正的强者。
如今,其记住了上百种武技,便是进一步弥补了输出上的短板。
更让他欣喜的是,神识与身体的完全融合,让刀法的施展达到了一种远为得心应手的境界。对天地元气运行的理解,使得其对对手的招式有着更为敏锐的感知。元气的操控,又可以进一步衍生无数种攻击方式的组合,也不知过了多久,细剑的光芒敛没。
那些线条,渐渐停止了运动。
肖跃睁开眼睛,双目无比明亮。
轻飘飘的感觉消失了,疼痛的感觉也消失了。他低头检查伤势,却发现身体不知何时已恢复如初。肖跃抬起头来,心中一片敞亮。便在此刻,两道十分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恭喜小师弟,终于把书看明白了。”
来人,是大师兄和二师兄。
两个人皆笑得十分开心,而从他们的眼神中,肖跃已然明白了一切。林先生和江先生,都被醉翁这么折磨过。他们也向自己刺出了许多剑,才最终走出了藏书阁。
“你花的时间,是我们三个人中最短的。”
林先生笑着说道:“说出来不怕小师弟笑话,当初我在这间书楼里,可足足被关了一年。”
“我是五个月。”
江先生接过话来,神情如春风般和煦温暖。他看着不远处的旧书,极为感慨地说道:“在我拔剑刺向自己的一瞬,甚至已经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
听到两位师兄比自己还要艰辛困苦的经历,肖跃登时觉得心理平衡了不少。他也同样明白,师兄们身为强者的基础究竟在何处。而想起了与陆庆凡的生死之战,其突然觉得那根本就不叫回事儿。
江先生,看穿了肖跃在想些什么。
其神情一肃,说道:“师弟,轻敌乃是大忌。”
“何况,陆庆凡近日里已破境成功。”
除了在场的神官执事外,没有人知道那片河滩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人们都看到了自天而降的清光。而在清光消失后,又死了很多人---据说,曾经嘲笑或者质疑过陆庆凡的天门使者,已经被净化得连个渣儿都不剩。
林先生和江先生,多少猜到了些。
是啊,肖跃闭关的这段时间,陆庆凡似乎堕入凡尘。他变得污秽与庸俗,但实际上将此当成了证道的方式。就像是其曾经说的,不体会到某些俗世的乐趣,又怎知敌人的诱惑究竟在何处?而体会过还能坚定拒绝,这才是真正的心之所向。
听着师兄们的讲述,肖跃陷入了沉默。
种种迹象表明,陆庆凡的境界已变得非常可怕。肖跃有信心能在面对其时全身而退,但要赢得漂亮,似乎依然遥远。
但他,很快就乐观起来。
距离挑战之期还有时间,待境界进一步巩固后,总能想到对付那家伙的办法。被关了这么久,当务之急是出去走走。肖跃想先去谢谢醉翁,但师兄们说老师前不久出门去了,且离开前已准了自己的假。
他和玉琉璃,去了凌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