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翁当初打赌，声称自己今后收的每一名弟子都是一法通万法的天才。然而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比得上旁人数十年的精修苦炼。而肖跃这位不靠谱的新老师总要证明些什么，于是，他后来给打赌加上了一个限制条件：在规定的期限内，我的弟子做不到样样强过旁人，但只要他们去学，就能以极快的速度在某些特定的领域胜出。

当初，林先生便是以一首古曲胜过琴宗的大弟子。

如今，江先生让肖跃制毒，就是为了在与孙镇东的比试中，能够炼出一两味极品毒药。

可这位认真严谨的先生做梦也想不到，肖跃真得做到了“极品，”只不过这种极品和他设想中的完全不同。

肖跃，是不靠谱到了极品。

出于某种打发应付的心态，他炼药的过程中总是出现各式各样的意外。虽然换个角度看，肖跃弄出的东西也算是有毒，但这种过程终究不可复制---何况，即便是外行都能瞧出来，这家伙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于是，当肖跃提出自己的想法时，江先生微微一怔。

严格来说，那并不符合老师设立赌约的初衷。但是，你也不能说它完全是错的：炼毒是非常复杂的法门，如果肖跃能够证明孙镇东不行的话，那么便说明对方确实出了差错。而以后者的心性，被一个初学者指出错误，十有八九是会当场认输的。

只是，其要如何做到这一点呢？

“师兄，你放心，这个我有把握。”

肖跃拍拍胸脯，自信到了极点。江先生看了其一会儿，似是想到了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多问。

“师弟，我相信你。”

江先生说道：“但无论你准备如何做，还是那句老话---”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三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肖跃之所以不再度日如年，是因为在他打下保票后，江先生便不曾让其去藏书阁看书。除了黑颈鹤对此感到万分遗憾外，其余人都非常高兴---江先生不用再给他收拾烂摊子，玉琉璃不用再看他愁眉苦脸，而肖跃则是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修炼上。第七脉的灵气格外充裕，本就有助境界增益，他又时常在大河中练武，刀意便愈发清晰锐利。

终于，挑战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天气格外得好，微暖的风轻拂，卷动着极为明显的春意。为了表示重视，肖跃换了身干净的弟子服，又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起来分外清爽。

江先生领着他和玉琉璃，来到了第四脉。

像二师兄这样的强者，当然不用什么飞行法器。其袖袍一振，便有道极轻柔缥缈的气息生出，它如无形的云雾般，载着两名少年高速而行。

很快地，一座座丹炉映入视野。

与肖跃想象中不同的是，空气中并未弥漫着难闻的味道，目中所见其实和其他地方也没有太大区别。而那一座座形态各异的丹炉被放置于一处露天广场上，其中不少透着各色艳丽的流光，远远一望，它们恰如雨后骤然冒出的毒蘑菇，颇有种怪异之美。

“江先生，肖先生，玉姑娘。”

三人甫一落地，登时有很多人上前见礼。第四脉近乎全员出动，就是为了见证这场意义非凡的挑战。其余诸脉但凡闲暇无事者，也前来观战。朱其正和那位何师兄站在人群外围，目中皆是闪过一丝鄙夷---尤其是朱其正，他那日被肖跃的怪药波及，进而成了很多人暗地里取笑的对象。

今天，他是专程来看肖跃出丑的。

有朱其正这样想法的人，绝不在少数。

肖跃前一段时间的表现早就成了诸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整个海叶宗都知道他有多么糟糕。最近几日，这家伙天天修武，似是早已放弃了制毒，就凭他那连三脚猫都谈不上的两下子，还能胜过第四脉最为出色的孙镇东？

人们这般想着，但表面上依然恭谨有礼。

便在这时，第四脉的一名长老领着孙镇东大步上前。

“两位先生前来敝脉指教，实乃敝脉之幸。”

那名长老笑着说道：“不知肖先生今天打算炼制哪味毒药？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自当奉陪。”

说完这几句话后，其目中现出一抹傲然。

此人姓钱名通，是毒道上赫赫有名的高手，也是孙镇东的老师。他说孙镇东自当奉陪，潜台词已然十分明显：我管你究竟是不是一法通万法的天才，但无论你在这段时间里学会了什么，都无法胜过我这名极为优秀的弟子。而规矩中虽说考题的决定权在我们手中，但实在没有必要。

“钱长老客气了。”

江先生平静回礼，随即看向了肖跃。他一直没有问肖跃打算如何做，但却选择了相信。

或许，这就是第七脉独特的师门情谊？

“我什么药都不炼。”

肖跃上前一步，同样平静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