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穆楼,李京九还在认认真真默写着量表。
等她手腕子发酸了,门房上来了个包着头巾的男仆,敲了门进来。
男仆站在门边上四下看了看,不经意间瞥见床内那道柔弱的莲影,一时竟挪不开眼,直接看魔怔了。
小鹅拿手在他眼皮子上晃了晃。
男仆一下子抽回神来,低着头,脸红得像两个烂番茄。
你这小奴才,来我们寒穆楼不声不响的,做什么呀?
男仆谄笑道:奴才是来找王爷的,王爷不在这儿么?
不在。
那姐儿你可知道王爷去哪儿了?
小鹅撇着嘴,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是王爷身边的随侍。
男仆搔搔头想了一阵,王爷不在,那和王妃娘娘说也是一样的。
听及此,一直伏案书写的李京九放下笔,揉着手腕转过身来,何事?
朦胧的倩影突然转过了正脸,那男仆心神一荡,忙垂下头不敢再看。明日便是王妃娘娘的回门之日,小的本是来找王爷商量,要带多少回门礼,要备哪一张马车的,而今王爷不在,王妃娘娘便做个主吧。
回门
一直琢磨着沈明庭的治疗方案,倒是把这关键的一事给忘了。
李京九心口有点发闷。
小鹅也给忘了,住进端王府短短两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到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哪里还想得起回门的事。
而现在突然被人告知明天可以回李府,就像个意外的惊喜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她兴冲冲的跑到床边,悄悄道:小姐,夫人肯定想你想得像那十月芥菜,都起心了,横竖这王府人心叵测,不好呆,咱们回去正好小住两日!小姐,你怎么了?不高兴么?
李京九眼神幽幽的坐在那儿。
是啊,本该高兴的,可是她现在连下床都颤颤巍巍,要是就这样回府,那她受欺负的流言就坐实了。
到时候圆诹不过去,她父母弟弟还不得发疯了啊?
李京九摇了摇头:不能回去。
小鹅也突然回悟过来,一瞬间就蔫了气。也是,夫人和老爷把小姐当命一样的,要是见了小姐这般,还不得哭死?
旁边露枝道:可是回门是死规矩,若是不回,旁人便会以为两家闹掰了,这样于娘娘的娘家也是不利。
李京九拧了拧眉。
露枝说的她也想到了,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好事儿也变成了麻烦事儿。
李京九觉得棘手极了,刚才沈明庭还因着治病的事情又和她闹了点小脾气。
就算是要回门,这小俩口不和睦,家里人焉能觉察不出?
虽然她娘家人都知道她来端王府不过是给沈明庭治病的。可私人大夫也是人,她父母弟弟是决不能容忍沈明庭对她甩脸子,掉脸色的。
这事儿我要和王爷商量商量。说罢,遣了露枝去给沈明庭带话。
李京九揉着发麻酸胀的腿,等着露枝的消息。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露枝就急匆匆的跑回来,一副大事不好的模样。
见着王爷了?小鹅上前问。
露枝连连摇头,继而不忍地看向李京九。
怎么了?王爷还在生气?李京九问。
露枝一边摇头一边道:奴才去了书房,书房里只有个嬷嬷在擦桌子,奴才便随口打听了一句王爷的去向。哪知哪知嬷嬷告诉我,说王爷在给颜小姐挑马,要带颜小姐去马场打马球去了
什么?!小鹅气得差点把嘴皮子给咬破了。我们家小姐刚刚病成这样,王爷不过问不说,还反身就带别的女人去打马球?!
小鹅问:那厮姓颜是谁,臭烂货!小贱人!刚成婚的男人都好意思往上贴?!
嘘,小鹅你小声些,颜小姐是安太妃的侄女,也是老太妃的忘年交。小心叫其他下人听了去,到老太妃那参你一状,你可就惨了。露枝提醒道。
安太妃的侄女怎么了?老太妃的忘年交又怎么了?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我就要骂!
等等。李京九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颜鱼儿是老太妃的忘年交?
露枝:娘娘认识颜小姐?
李京九笑笑,何止认识。王爷和颜小姐出府了吗?
小鹅:奴才不知。
李京差小鹅重新去找了张纸来,提笔速速写了一行,然后折起交给了露枝。
你去马厩看看,如果王爷在,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这是?露枝拿着信有些不解。又不是相隔万里,为何还要写封信?
李京九只是无奈一笑。去吧,别耽误了。
马厩中,沈明庭心不在焉的领着颜鱼儿逛着。
因着他不说话的缘故,小洪儿只好把马夫拉来介绍着。
颜小姐,咱们端王府的马厩里各式品种的马总共有三十二匹之多,不知道的还当咱们端王府有多少骑马的人呢,其实就咱们王爷一个。
您瞧,挨着数过来分别是大宛马,乌孙马,河曲马
马夫脸上尽是骄傲之色:总之只有着京城里见不着的,万不可能缺了样!颜小姐您喜欢哪一匹?
沈明庭是将帅出身,对马匹格外苛刻。
端王府养的这些马日日都要刷毛换草,养得十分干净细致。
可是既是这么多的畜生成堆的养着,马厩里还是难逃一股子马骚味儿。
颜鱼儿娇贵惯了,几次三番想捂着鼻子,又怕在沈明庭眼里落着不好,便只好屏着呼吸。
她紧着步子去追走处一大截的沈明庭,明庭哥哥,你觉得我适合骑哪匹?
沈明庭人来了,心还同寒穆楼里和李京九置论着。
颜鱼儿的问话就好似抛石入海,音信全无。
颜鱼儿一时尴尬,只得自磊台阶,回头看着身旁马厩里的一匹纯黑发亮的骏马,就指着道:这毛色还真漂亮,鱼儿喜欢这匹,不知明庭哥哥可否割爱于我?
沈明庭这才心不在焉的转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