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继续执殿,轮到一富家鬼,白玉泽勃然大怒,申饬道:“你倚势夺人之妻,欺凌乡民已是罪大恶极,竟敢取鸭舌做羹,鸡心为汤,鱼目为肴,酷杀众生。如此蛇蝎心肠还敢求人身,左右,与我挖眼剖心,割舌刮骨,叉挑油锅。来世做鸭,一一偿还。”廊下鬼卒马上准备,遍施酷刑。又见一鬼,衣着华丽,两袖金风,看过册籍,白玉泽冷笑道:“刚刚处置一个为富不仁的老鬼,又来一个手眼通天的鼠辈,照你所作所为,当披枷带锁才对,定是鬼差收了贿赂,先将鬼差拉到廊下,重责一百铜杖。”
廊下传来行刑之声,白玉泽侧耳一听,喝道:“行刑鬼差胆敢徇私,每人重责三百铜杖,再敢舞弊革去冥差,发往奈何桥做苦工,百劫不许出世。”众判官鬼使毛骨悚然,见这位大王明察秋毫,铁面无情,比天师厉害百倍,再不敢有一丝马虎,加十二分小心。白玉泽对殿上之鬼道:“你生前财雄势大,横行乡里,死后还敢贿赂冥差,罪无可恕,当入风火狱,折去后人福禄。”后面一鬼,着五品官服,拜倒施礼。
白玉泽道:“你生时做知府,也曾为百姓做过好事,受惠之人有数千之众,这是你的功德。不过你手下狱卒榨取罪人钱财,逼得少女卖身,少年偷盗。你虽然不知情也有失察之过,本王发你到善恶司,与狱卒对案。”
天师得空来看,见判官鬼卒战战兢兢,众鬼果然不敢开口。待白玉泽下殿之时请到静室饮茶,问道:“你见到富家鬼颇为严厉,这是理所应当,见到形容凄惨之鬼怎毫无怜惜之意?”白玉泽笑道:“天师终归是修道之人,不明其中道理。执殿之时,不能有一丝杂念,对任何事都不能动心。虽然身在殿上,但只是按律处置,就算见到至亲也不能有偏袒之心,包兄铁面无私天下皆知,所以执掌森罗殿后无人能替代。”天师点头:“道理我明白,只是难以做到。”
白玉泽摇头道:“天师修道之人,当有广济黎民的仁心,处置鬼事却要有铜心铁胆,本就自相矛盾。天师不妨用换心术,执殿之时换一副铁心肠,下殿后恢复仁心也就是了。”天师大喜,埋怨道:“早先你怎不告诉我?”白玉泽笑道:“原来鬼事不多,也没见你喊累,谁知你的辛苦?今后就无妨了。”
自此每晚代天师执殿,千余件积案,五日就处置妥当,赤龙不知其中道理,得空问白玉泽:“大王,这些鬼是不是就照册施行?”白玉泽摇头:“还要发往东岳核对,有帝君之印方可施行。不过东岳无权改判,只有监察之权,”赤龙道:“何必如此繁琐?”白玉泽正色道:“这可不是小事,人世上处决死囚还要经数个衙门,何况阴司。”天师见积案全无大喜,设酒款待。
席间问白玉泽:“这里事完,下一步有何打算?”白玉泽沉吟道:“本来该当回地府理事,不过好像有事等我处理,还要在人世停留一段,就目前来看,似乎麻烦不小。”天师摇头:“我可算不出那么远,你既然恢复真身,人世上谁能奈何于你?”白玉泽摇头:“如今我也算不明白,总之惊动不少仙人。”天师不以为意。
这一日,正在厅中品茶,忽有鹤鸣之声,众人出厅来看,见一朵彩云飘飘落下,两名童子分立左右,当中一名仙吏,峨冠博带,高声道:“天曹旨下,平等王接旨。”白玉泽率众随从接旨,仙吏宣读:“昊天上帝旨下,近有斗宫八宿下界除妖,功成之后贪恋下界山水,不肯归位。着平等王分赴各处,召回斗部八宿,特赐紫府金印,号令各路神将。功成之日,上天授职。”
白玉泽接旨后不由纳闷,请仙吏饮酒,席间问道:“天界之事,怎要地府冥王出面?上界星君岂能服本王?”仙吏道:“大王不知,要找出八位星君下落,只能凭广寒宝镜,宝镜在大王之手当然要大王费神了。”白玉泽方知,当初恶蛟所用宝镜竟来自广寒宫。于是又问:“八位星君何名?”仙吏屈指道:“计有月魁星君,黄幡星君,豹尾星君,五鬼星君,羊刃星君,桃花星君,十恶星君,破碎星君。这八位星君都有法宝,大王小心应对。不过大王有龙虎相辅,当可无妨。旨上言明,功成之后,天界授职,名登紫府。”白玉泽摇头道:“本王只愿跟随师父,师父功德圆满之时,方是本王离地府之时。”仙吏赞道:“大王存心如此,天地必佑。”
送走仙吏,天师道:“果然有棘手之事,这八位星君乃是斗宫能者,各有奇宝。十恶星君的禹王樽上古至宝,羊刃星君的万刃枪更是难当,五鬼星君的紫金瓶能收万鬼,黄幡星君的混元幡三界驰名,另外几位我也不知详细。”白玉泽摇头:“此事可不算棘手,真正棘手的事还在后面,久后自知。既然天界有旨,我就不耽搁了,马上动身。”天师笑道:“你也不必忙,如今恢复真身,就不用乘车,云来雾去,千里之遥,也不过半个时辰。”白玉泽一拍脑门:“我倒忘了,就将车马留在这里,只有我那白马能同行。”吩咐众人打点起身,紫府金印由玉燕收好,众人兴高采烈收拾应用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