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出租车将他们带到了鹭城最贵的购物中心——“鹭川国际广场”。
珞珈当然认得这个气派而独特的玻璃建筑,沈伊湄的最爱:她在这里买过此生第一个lv包包——speedy25,爱不释手。石光泰曾在这里给她买过一枚卡地亚的love手镯作为情人节礼物。两人分手后伊湄退回了手镯,为此心痛了整整一年。几乎每个周末伊湄都会来这里逛一圈,看看各大品牌都出了什么新款。楼下车行都出了什么新车。包包手镯现在都买不起了,喝杯咖啡的钱还是有的。夏天最热的时候珞珈曾经陪伊湄逛过两次,主要是为了享受大楼里强劲的空调。伊湄眉飞色舞地介绍着每个新款的设计和皮质,珞珈根本听不进去,觉得价格太离谱,用这个价钱每个礼拜买个国产包换着背岂不是更加丰富多彩?气得伊湄跌足骂她“一脑子穷人思维,这辈子阶级跃层想都别想了。”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有股瘆人的、拒人千里的寒气,空气中飘来的每一缕香味都写着“高档”二字。
珞珈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感觉整个大楼都在向她尖叫着“出去——”
她猛地停步,拍了拍关城,指着街对面的一幢灰色的三层大楼说:“主任,那边有个新华服装批发市场,里面的衣服又新潮又划算,随便买点什么就可以了。”
关城的脚步根本没停,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我的女人,怎么可以随便?”
谁是你的女人?珞珈嘀咕了一句,撇了撇嘴,放慢脚步,不情愿地跟在他身后磨蹭着。
他的手指是冰凉的,并没有像情侣那样与她十指相扣,而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因为珞珈左手握拳,根本不愿意打开。
“那个——”珞珈轻声说。
“怎么了呢?”关城转头淡笑。
“谢谢你和飞廉在医院里帮我。”
“应该的。”他眨了眨眼,“就算不给你面子也得给你哥面子呀。”
“可是——”珞珈咬了咬嘴唇。
“又怎么了呢?”他说话像个马来西亚的华人,尾音拖得老长,“嗯?珞珈,你又有什么要说的?”
“我觉得你不能那样对待自己的手下。”珞珈沉了沉嗓子,让自己的语气更加严肃。
“我的手下,”他的声音明显地不悦,“谁呀?”
“飞廉。”珞珈说,“让人家一天工作24小时还不给工钱。这是……奴役。嗯,奴役。”
“何珞珈。”
“在。”
“你承不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妻?”
“不,不承认。”
“那你以什么身份来管我的事?你认为你说的话我会听吗?”
“听不听我都得说,这不公平!”
“飞廉跟你抱怨我了?”
“没,没有。他说……这样的生活挺好的。”
“那不就得了?”
“我认为是您给他洗脑了。”
话音刚落,珞珈的后脑就给关城拍了一下,她“噢”了一声。
“我看你才是被洗脑了。”他说,“不说这些,先买衣服。”
他带她进了一家专卖店,看文字好像是意大利的品牌。柜姐看见关城,立即笑成了一朵花,轻声款语围住珞珈,殷勤地推荐最新款式:
“小姐,这件荷叶边的蕾丝衬衫,有黑白两色,打底穿蛮不错的。”
“您这种身材,配上一件苏格兰格纹的半身裙,再加上这双鳗鱼皮短靴,又保暖又贵气。”
“镶宝石的太阳镜您喜欢吗?我们有和它搭配的整套首饰……”
柜姐一连给珞珈试了三套不同风格的衬衣、长裙、鞋帽、围巾,珞珈打定主意不花关城的钱,不论柜姐怎么说,她都摇头,都说不喜欢。
上上下下逛了一大圈,什么也没买成,关城叹道:“我的女人,果然不随便。”于是提议坐出租去另一座大厦,那边可能有她喜欢的衣服。珞珈坚决摇头:“主任,真的不用买衣服,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回去换一套就可以了。而且我肚子饿了……”
关城带她坐着透明的电梯上了七楼,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家餐厅,要了个包间,给珞珈点了一杯抹茶冰沙后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珞珈,我以前搞过艺术,请相信我的审美。既然你不愿意挑衣服,就让我来买吧。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哎——喂——”
珞珈想拽住他,手慢了半拍,关城已经不见了。
包厢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桌上的玻璃杯里点着三只蜡烛,发出好闻的月桂香味。珞珈百无聊赖地喝着冰沙,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陆续进来了两位服务员将各色菜品一一放到桌上:“小姐,这是您先生点的开胃小菜,前菜这部分就上齐了卡。”
菜品十分精致,珞珈能认出来的有蒜蓉包、烤磨菇、松仁玉米、鲜果柚子沙拉、红酒烩野菜之类,数了数盘子,正好九碟,连忙问道:“里面有荤菜吗?我只吃素。”
“小姐,我们是素菜馆呀卡。”服务小姐明明有一张副东北大妞的脸,不知为何偏偏有一口浓重的泰国口音,每说一句都双手合什。
珞珈没吃早饭,加上上午的一顿折腾,早就饿坏了,但先吃又不礼貌,只能看着小菜闻得香气干瞪眼。所幸这时手机响了,伊湄在电话那边问道:“珞珈,店长问你下午来上班吗?我只跟店长请了上午的假。”
“来啊来啊,吃过午饭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