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朱门老狗吠。

大雪足足下了半月有余，今夜才稍微温柔了些，不过还是看不见以往的月色宛如水。

女子慵懒的靠在柜台旁，单手托腮，轻轻打着哈欠，因为不太注意自身形象，旁边也没谁会故意朝自己看，所以柜台上可谓是春光乍泄。

若有男子此刻留心目睹这幅画卷，大概会忍不住直咽口水，有定力不够的，甚至还得失了两斤鼻血，那得喝多少斤枸杞鹿茸茶才能补回来。

其实嘛，还真有，只是那汉子似乎毫不在意，又或者说早就习惯，正一个人叼着烟，躺在火炉旁的椅子上喝着烧酒。

酒是真的“好酒”，人呐，自然也是个“好人”，好到名声在外，连上幼儿园的小娃娃都知道的“好”。

老狗的叫声愈发激烈，女子却也懒得去管，心想着这会儿哪还有啥客人登门住店，要真有，那也是疯了，放着周边的豪华酒店不去住，偏偏往这偏隅小店钻。

“嗯？”女子身躯才刚刚往柜台趴去，不曾想那老狗的叫声更加刺耳，这才疑惑的站起身来，打量着那扇还算撑得起这家小店脸面，不至于太过寒酸的朱漆木门。

院落小雪依旧，朱门上更是迟迟未有动静，唯有那条掉毛的老狗在狂吠不停。

女子一掌重重拍在柜台上，随即双手叉腰，完全没了那副慵懒婀娜的姿态，破口大骂，“啥玩意儿，屎尿干多了不成，一天到晚还消停不了了，平日里客人登门，你丫连尾巴都舍不得摇一下，这大半夜的想要翻墙揭瓦，那也得等个好时候……”

汉子自顾喝着酒，一根烟抽到了烟屁股，还是觉得滋味无穷，眯着眼睛朝女子身上看了看，嗯，这股味道才活嘛，等下又是一碟佐酒菜了。

“……老娘真是自找的霉头，没事和一头畜生计较什么。”女子把能骂的话都一股脑儿甩出了去，才碎碎念道：“这接近年关的，生意本就没以往好，还多了张吃饭的嘴，多就多嘛，天天摆个死人脸，饭也不会做，火也烧不会，还能干个啥？看门？那也得强得过狗不是？”

“竟然还舔着脸在那抽烟喝酒，哪怕……唉，可怜我这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居然还单着，真是造化弄人，让人想不愁都很难，多希望有个帅气多金的小伙看出本姑娘的坚强，撕下那层伪装。”

汉子隐约能听到这话，脸上已泛出了久违的那种笑容，所以直接弃了酒碗不用，拿起火炉旁已是温热的酒壶豪饮两大口，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后，才重新点上一根三块钱一包的“海城牌”香烟。

猛嘬一口，舒坦。

“哐当……”

茶壶砸在黑木地板上，一缕缕白烟蒸腾，正在汉子脚边，若在往前点，便是能吃那热气腾腾的“猪蹄火锅”了。

汉子猛然间站起，差点一个不稳给摔在火炉之中，激起火星四溅。

女子怒骂道：“给你脸了，还装作不晓得，要老娘求你去，你才肯挪步是吧？好话歹话说了那么多，咋就听不进去呢？”

汉子嘴里叼着烟，使劲笑着朝女子点头，放下酒壶，连椅子上的毛衣也不敢去拿，便出了屋子。

女子见其动作麻利，便也将嘴中剩余的难听话收了回去，叮嘱道：“若是门外是流浪汉，那就轰走……听到没有？”

汉子没回头，只是漫不经心的回了句，“好。”

女子恶狠狠的一跺脚，捡起地板上茶壶，干脆一屁股坐到了汉子刚才的那张椅子上，还很是嫌弃的用衣角擦了擦，没多大兴趣的瞅了眼朱门那里的动静，开始闭目养神。

似乎是看到了汉子的到来，老狗才停住了狂吠，一脸高傲模样的开始梳理身上的掉毛，没半点搭理男子的意思。

门外，敲门声轻轻响起，有女人咳嗽了声，才传来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男子声音，“店家还揽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