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武娘“独守空房”，她在这之间给启年打了无数通电话，却都被一句忙给敷衍过去。

而这几天，启年都没有回过海女居，所以武娘“确信”，启年是东窗事发，彻底跑路了。

武娘坐在柜台前，有些伤感，十五岁后，她便是一个人过年的，直到三年前遇到启厨子，才稍微有了些年味，可现在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月里，甚至连相依为伴的找打都已离自己而去。

望着朱门上贴着的大红福字，她将头埋进了古装衣袖之间，这件古装是十五岁前，她那位奶奶给她亲自缝制的，是凤冠霞帔的样式，却是经过改装，所以在这样的节日里穿起来，再适合不过。

其实按她奶奶的说法，这服饰也就是未来的嫁衣了，所以武娘今夜格外的美，气质也绝佳，若放在古代，说不定便是一国公主。

厅堂内，她凭借蛮力搬来的八仙桌上，那些三年未曾下厨的饭菜已经在祭祖后又热了两遍，却还是没等来任何一个陪自己过年的人。

想起这三年过年时，启厨子准备的那一箩筐红包，虽都是零钱，却也让海女居在除夕夜能热闹好一阵子。

那些隔着不远不近的邻居孩童在启厨子第一年与自己过年时，便敢敲门拜年，并索要红包，想来启厨子在这之间下了多大的功夫，要知道自从奶奶过世之后，这海女居就好像被孤立了，而那些邻居也会在私下里聊到关于自己时，闭口不谈。

想着这些，武娘是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

“叮当！”

武娘面前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看，是辰全发来的新年祝福短信。

然后她也回了一条。

不知是这几日没有联系，还是忙前忙后的准备过年，武娘觉得早该打个电话给辰全的，总好过每次给启年打电话时，说不上两句，便被挂断。

但眼下，已是快到十二点，她便觉得没这个必要了，毕竟老一辈说，去年的旧事，无论是伤心，还是欢喜，都该在这时将之通通过抛在脑后，然后以期盼的态度去迎接新年的到来。

所以，武娘最终没有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她尽量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那箩筐红包，还有为启厨子与找打买的新衣服，今年则还多了那纸条上曾说要和自己一起过年的启年一份礼物，是她通宵达旦勾出来的围脖，虽然样子略丑，却也是她的真情实意。

哪怕她知道那些孩子可能不会来了，新衣服也没人会笑嘻嘻的与自己为找打套上，并笑说老板娘，你看我与这条老狗穿得如此红火，咱海女居明年是不是生意也红红火火。

可这些忧愁，都在她坐在年夜饭前的桌子前时，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笑着为对面没人的位置夹了满满一碗大鱼大肉，说道：“启厨子，多吃点，瞧你这身子骨瘦的连找打都不如了。”

然后她又将缺了一角的地上瓷盆倒满饭食，伸手摸着虚空，道：“找打啊，找打，你这毛再掉，镇里那些年轻的母狗就跟着别人跑了。”

说着，她又给自己夹了只鸡腿，狠狠啃了口，学着启厨子在时的模样说道：“老板娘，瞧你这吃相，以后找个男人，还没洞房，人家怕是要退彩礼哩。”

“老娘乐意，你管得着吗，碗里那么多好吃的，还是我亲自下厨，都不能堵住你的嘴，哪有那么多叽叽歪歪。”

“是是是，老板娘您最大，您说的在理。嗯，对了，启年那臭小子怎么还没回来，不是答应与我们一起过年吗？”

“汪汪汪……”

“找打啊，你说的对，启厨子活该被启年记恨。”

“老板娘不就吃了你几顿饭吗？哪有这么膈应人的，还有你这条老狗，吃完赶紧去吼两声，就当过年放烟花了。”

“启厨子这鸡腿怎么又苦又涩？”

“呜呜呜……”

武娘一人分饰三角，说着说着，已是满脸泪水。

“嘣嘣嘣……”

烟花爆竹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海女居外，满天的五光十色。

已是除夕夜十二点。

武娘抬头望向门外，刹那间她恍了神。

厅堂门口，身穿警察制服的启年，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他面容有些操劳过度，却已把短须剃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