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凤莲在他的逼问下,全身虚脱无力地慢慢蹲下,捧着头,泪流满面地回答:“弟弟生了病,要很多钱都不一定能治好,那天,他自己去门口玩,我在家里洗衣做饭,等我晾好衣服,炖上饭,出去找他时,就看到有个人抱着他跑了,我马上追出去,但那人跑出巷子,坐上了一辆车,我追不上,我怎么也追不上……”
于凤莲无声地哭起来,哭得非常伤心凄苦,让闻者都不觉落泪。
每次问她,她都是这样,说的话也大同小异。
每次夏必富见到她说得声泪俱下,便不忍再追问下去。
但这次,夏必富听到她这些话里跟以前有些不同,于是追着问:“你为什么说起弟弟生病的事?弟弟生不生病,跟他被拐走难道有关系吗?”
弟弟当时患有小儿癫痫症,不发病的时候,跟好人没有区别,一旦发病,就很吓人,全身僵直,口吐白沫……
送去医院就医过,因为需要一大笔钱,他们拿不出,弟弟的病暂时还不会导致生命危险,所以只好暂时作罢。
其实,弟弟生病不光治病花费大,还有平时他们一家人都要饱受他人的指指点点,这让他们一家人的压力更大了。
“怎么会没关系?他生病了,我们有钱给他治吗?不治拖下去,他的病越来越严重,每次发病,他那么痛苦,我们看着他也难受,还要遭受街坊邻居的指点嘲讽……你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煎熬……”
这话夏必富越听越怀疑:“弟弟是不是根本就不是被人贩子拐走的?”
这话一出口,夏必富自己也愣住了。
如果弟弟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么,他怎么会失踪了呢?
当年弟弟失踪,他也去报了警,还找了大半年。
可惜,他们住的这里是棚户区,到现在都没有安装监控,没法调看监控。
当时,因为有于凤莲的证词,有关部门也当弟弟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十几年前,这一带原本就时常有小孩被人贩子拐走。
有关部门调查了一段时间,也没查出什么来,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于凤莲一下安静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才惊恐地瞪着眼,问夏必富:“你这么说什么意思?弟弟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他要不是被人贩子拐走了,那你告诉我,他怎么不见了?”
这个时候,夏婉婷突然幽幽地说道:“他要不是被人贩子拐走,而是有人将他卖了呢?”
这话就像个炸弹,“轰隆”在这间小棚屋的上空炸开。
屋子里的三个人都被这话炸懵了,全都像石膏像一样呆住了。
就连夏婉婷自己,也好像没料到她就这样将她守了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了。
“你、你说什么?”夏必富哆哆嗦嗦地问出了口:“你是说你弟弟是被人卖了?是吗?”
夏婉婷将嘴闭得紧紧的,没有说话。
“是谁将他卖了?卖给了什么人?你又怎么知道的?”夏必富继续问。
但她还是一个字也不说。
“原来那天你的确回来了。”于凤莲站起身来,看着夏婉婷说道:“那天,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但后来没见你进来,又想到还没到你放学的时间,所以,就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了她母亲这话,夏婉婷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十几年前的那个上午。
正如于凤莲所说的,那个时间点她本来应该还在学校里上第三节课。
她们小学上午有四节课,那天她还有将近两节课要上,本来是不应该回家的,但是,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有个小男生在她面前故意学她弟弟发病时的样子,她气不过,就跟那个男生打起来了。
在打架时,她不小心扯坏了男生的衣服,那男生囔囔着要她赔,还要告诉老师,她害怕,就跑回了家。
到家门口,她才想到进去后要怎么跟她妈解释,所以,她躲在门口一时间没敢进去。
没想到就这样看到了她不该看到的一幕。
她亲眼看到她母亲将她弟弟交到了那个男人的手上,也亲眼看到那个男人将一叠钞票递给了她母亲……
那个时候,她也有八、九岁了,依稀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后来,她父亲回来问于凤莲,她弟弟是怎么失踪了时,她却什么也不敢说。
她这一闭上嘴,没料到会隐瞒十几年。
“啪”!又一耳光甩在了于凤莲的脸上,她的嘴角被抽得溢出了血丝。
这一次这一耳光是夏必富扇的。
“你是弟弟的亲生母亲,虎毒不食子,你怎么能将弟弟卖了呢?”
“留着他有什么用?那个人说了,他们买去还会给弟弟将病治好。让他跟着我们吃苦,不如将弟弟卖给他们,说不定弟弟还能生活得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