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泠淼睡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丝毫睡意。晚膳时，炙炏反常地没有出现，而就在那几个时辰前，曾有妖殿的人来魔宫寻他，像是有什么急事。

之前，偶然听到下属们在讨论，说近日妖殿中有不少妖侍莫名失踪，妖殿千百年来一直是妖王的住所，作为妖族的腹地，出了这样的事情，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或许那妖殿的人来找炙炏就是因为这个吧，泠淼想到。

若是魔族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一定是急得不行，将心比心，所以泠淼觉得炙炏若是听到这个消息应该也是很忧心的，泠淼有些担心炙炏。

这些天，他和炙炏比起以前亲密了许多，泠淼彻底对炙炏敞开了心扉，不再有任何防备，而是选择完全信任。泠淼这个人本就没什么心机，他是个心思简单的人，一旦跟谁交了心，就很容易彻底被对方牵绊住，无论是身心。

泠淼也想好好试着跟炙炏相处，在泠淼的授意下，炙炏住到了离泠淼最近的宫殿。

只是，如今泠淼也不知道他和炙炏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炙炏从未正式对他说过喜欢之类的话，那些话泠淼更是不会说的，不过现在在魔宫所有人看来，妖王和魔君两人无比亲密的，两人同吃同行，做着许多情侣都会做的事情，似乎都已经默认了他们之间是那种关系。

七天前，泠淼醉酒后在炙炏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炙炏将他扶回了他的寝殿。那一晚，泠淼做了一晚上的梦，睡得相当得踏实，许久没有那般畅快过了，他是真的很开心。

泠淼做着好梦，而炙炏就在床边坐了一整夜，他盯着泠淼熟睡的脸想了很多。为了复仇，他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杀过无数无辜的人，可是从未有如今让他不安过。泠淼是她向澹台静宸复仇路上，唯一一个不忍下手的人。

他以前也是站在阳光底下的人，可是后来在黑暗中匍匐前行久了，习惯了黑暗，习惯了阴冷，忘记了温暖的滋味，而泠淼的憨厚和真挚就像是黑暗中照进了一束光，或许那并不温暖，可又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让他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不忍。

“泠淼，你真的好傻啊。”这些年她太孤独了，她突然也想有这么一个人陪着自己。炙炏知道今夜的举动很不明智，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再给自己几天放纵的时间吧。

泠淼睡到中午才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边的炙炏，正直直地盯着自己，“你怎么在这里？”泠淼有些尴尬。

“你醒了？”要杀自己的人就在身边，这个人倒还睡得那么好，居然十几个时辰才醒，泠淼对自己真是没有了一点防备之心。

“昨夜是你送我回来了的？”泠淼记得自己是喝了酒了，在后面就不记得了，记得上次醉酒醒来炙炏就在他的床上，那一次也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些什么，这一次两人衣衫都是整齐的应该没吧。

“嗯，魔君该减减重了，可把我累坏了。”炙炏玩笑道，就好好地最后相处这几天吧。

其实泠淼并不算多重，只是身材高大健硕罢了，不过是炙炏太瘦，像女子般纤瘦的身材要扶着醉酒的泠淼确实有些吃力。

“抱歉。”泠淼继续道：“从昨夜你就一直坐在这里？”

“没有，我刚刚来没一会。”炙炏说了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反正就是不想让泠淼知道自己守了他一晚上。“这几日人间有灯会，我想你久居魔宫中，应是没见过，想再带你去人间一趟，你意下如何？”

“人间？”之前不就去过了吗？六界中，大多异族都是不爱去人间的，毕竟跟他们比起来，人实在是太过弱小，泠淼对人间也没有什么爱好，只是看着炙炏认真的眼，他点了点头，“好。”

泠淼和炙炏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这是他第二次来人间，可能是过灯节的原因，入目皆是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还有不少人戴着面具，头顶是各式各样的花灯，耳边是男男女女的欢笑声这让泠淼觉得人间其实也不错，起码到处充满了真实和温暖，比起冰冷近乎无情的魔宫，这里好太多了。

“觉得如何？”炙炏问道。

泠淼认真回答：“这人族虽说寿命短了些，倒是过得自在安乐，比我们快乐许多。”他们两个一个君，一个是王，身后关系的都是整族的未来，倒不如这些人过得快活些。

炙炏一笑，也只是从未做过人的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吧，她曾经就是个人，人活得简单，可人太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弱小到看到所爱消失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

炙炏转了转脑袋，似乎在寻什么，“泠淼，你跟我来。”炙炏带着泠淼到了一处高墙上，这里是视线高点，凡人上不来，他们可以好好地欣赏人间的夜景。

看着底下无数如星一般的灯光，那黄黄的如火光一样的颜色，让人莫名觉得好暖。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一束光伴随着利响冲向天空，炸了开出一朵五彩的鲜花洒下大地，底下也响起了锣鼓声，一只巨大的龙灯在炮声中出现，人们将它放在了湖中，慢慢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