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天色越来越阴沉。康熙吃瓜看戏坐了这么久,也有些乏累,打算下班回去休息了,他按照惯例问了一声,“众卿还有何事启奏?”
群臣心说:皇恩大赦啊,就等您这句话了!大伙儿都累也累死,吓也吓死了!
眼瞅着就差一句“退朝”,御阶下站着的,回过话还未归队的雍亲王胤禛,抬起头来,不轻不重地开口了。
“儿臣还有本启奏!”
殿上所有人包括康熙在内,都被他这不按剧本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
群臣好悬没哭出来。雍亲王,您怎么还没完没了了?饶了臣等吧!
十四刚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我的亲哥,咱不玩了成吗?可怜可怜弟弟吧,不用下雨,我都快成落汤鸡了!
胤禛一本正经地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封折子。
别急着散啊。今日太子参了人,三哥也参了人,我若是不参人,那不是不合群了吗?
康熙一阵气闷,甚至不想接胤禛的折子。这孩子真是一根筋,没眼力见儿的!
“胤禛,你还有何事?直接讲来。”
“儿臣遵旨!儿臣派人南下采买之时,管事路过清江浦,见一名五品同知张松庵与人斗富,场面极其豪阔……”
人群中的八贝勒胤禩浑身一哆嗦,张松庵!张若婷的叔父!投效自己以来,奉上了不少银子!
“宴会自日上三竿时起,直至半夜三更方散,宾客数百人,席间菜肴从无间断。海参、鱼翅、燕窝等山珍海味,都是论箱论筐地使用,一箱就耗费万金之巨。”
康熙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李德全慌忙将胤禛的折子捧了过去。
“管事听闻,张松庵曾在夏秋之季,专程用车运载数万金到关外,购买整块的狐皮,毫无瑕疵,京城各大皮货店都收不上这么好的货色。张松庵日常穿用苏杭绸缎,定制花样颜色,每一件花色的绸缎只制作五件,大襟一件、短襟一件、斗篷一件、外褂一件、马褂一件。”
“张松庵家眷身上配饰如珠宝、翡翠、黄金、玉器等,更是数不胜数,价值千金。席间张府歌女身前挂着琪南珠,香闻半里外,如入芝兰之室也。”
康熙已经听不下去了,冷笑道:“一个五品同知就这么阔气,家里是有聚宝盆吧!着刑部严查此人,看看清江浦的河工款还能剩下几个铜板!”
刑部尚书王掞立即出列:“微臣遵旨!”
群臣窃窃私语,八贝勒胤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冷汗涔涔而下。督查河工款本是户部的职责,皇阿玛直接给了刑部!王掞又是太子的人,这一回可要糟了!
四哥,难怪你出手帮我,原来是要收我的利息!只是这利息也太重了罢!
太子胤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峰回路转,顿时心花怒放,对胤禛的敌意也减轻了三分。看来老四并未和老八结党,对老八完全不留情面!
康熙余怒未消,“一个巴掌拍不响,胤禛,张松庵与何人斗富?这么大排场,那一个的来头也小不了吧?”肯定又是一条蛀虫,正好一起查办!
胤禛平静地道:“皇阿玛英明!”然后从袖子里拿出第三封折子。
“此事清江浦街知巷闻,与张松庵斗富之人,就是新任河道总督赵世显!”
大殿上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平静。
太子胤礽失态地张大了嘴,诚亲王胤祉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
十四的脑袋嗡嗡作响,恨不得上去把胤禛拽回来。
四哥,你是不是又魔怔了!坑八哥一笔还不够吗?为了一个公正廉洁的名头,当众捋皇阿玛的龙须?
群臣心中不约而同出现一行大字:河道总督赵世显,汉军镶黄旗人,皇上的包衣奴才!
雍亲王,您这是何苦呢?
康熙也愣住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打开某乎发一个帖子: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是怎样一种体验?
不知何时,殿外的乌云已经压了下来,颇有摧城之势!
空中猛地闪出几缕银蛇,奋力划开天际。
“嘎啦——轰隆!”
雷吼阵阵,豆大的水滴啪啪啪砸在殿前的地砖上,溅起一小圈尘泥。转瞬之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