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下,八佬站在那里就着光,仔仔细细的看着一张纸。
这里是牢房,外头还是白天,这,永远只有黑夜。
还没用几道呢,怎么就全招了,一点意思都没有。八佬笑着将那张纸又照着写了一份,封进了一个信封里,随后拿出胸前的小玩意,吹了一声,不一会,一个黑影就来到了他身旁。
这个,给殿下看一看。八佬将那信封交到那人手里。
这些都是楚夜玹的侍卫,在京城各处潜伏,不,不止京城。
这一封是殿下给你的,要你之后照着这么做,事成之后,你就要升官了。那侍卫也把一样东西递来,八佬收过了,拆开来看了看,面色凝重起来。
你当真确定吗?八佬问道,那侍卫点了点头。
八佬就着烛火把信烧了,随后对他说道,我都知晓了,只是,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殿下说了,没有,但是,这都是暂时的,毕竟,你还在呢。侍卫说着很快就退了出去,只剩下八佬一个人坐在牢房里的一张桌子上。
八佬发了会呆,随后反应过来,猛捶了一下桌子。
这个秦王真是狡诈!可恶至极!八佬自己低声骂道。
总有一天,我要变强,给你把这账算了。
思思吃着饭,看着亦梅不想吃饭了,只想喝那牛乳茶,不禁笑起来。
这个嘛,管你再厉害,谁还会不爱珍珠奶茶呢?
不会真的有不喜欢珍珠奶茶的人吧?
思思是不信的,吃着饭,而那楚王,拿着个空杯子,眨了眨眼睛。
他其实还想再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了。
小采,再去给殿下端一杯吧。思思看得出来,自然也不会真让楚王饿着。
楚王带着感激看了思思一眼,却很快又收回那感激,他可不能为一杯牛乳茶折腰!
思思还是看到了楚王的微表情,她带着胜利的骄傲挑了个眉,邪魅一笑,跟一只猫一样。
姐姐,你这院子里还有什么要添的要改的,以前那院子住不了了,这里就得多添置些东西,什么都要备齐全了。亦梅也笑着,放下杯子问思思。
添东西的话,这我倒是觉得不需要了,只是我院子里还有些东西,我下午要亲自回去拿。思思觉得有些可惜,她住那个院子住习惯了,她从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是她那小小的院子保护住她,做她的港湾。
那是她的家,她在这的第一个家,偌大的周府不是家,只有她的院子是家,那里还有曾经的思琪活着的痕迹,思思真的很舍不得她的院子。
可孩子总归要长大,要离开自己的第一个家,去见外面的世界。
亦梅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
亦梅和楚王二人吃完饭就又离开了,可能是要处理后续的一些琐碎的事情,思思则是回她原来的院子收拾东西。
旁的也就算了,泡鸡爪的坛子都被小采和蓝花红花等人带走了,思思来就是想拿那个铁盒子的,那个最能证明思琪曾经活过的盒子,里头装着思琪的爱情。
还有思思自己的盒子,装楚夜玹信的盒子,她只是来收拾这两个盒子的。
小姐莫要伤心,其实早晚都要离开这里的,就算迟一点,也就明年,就要走了,咱们把东西搬走,咱们一直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在哪都会是家的。小采看思思蹲在那棵树下很久,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思思听了忽然有些感动,抬起头来看着小采,觉得暖心,随后点了点头,抱着那两个铁盒子走了。
那院子里早没了田姨娘玉损香消时的痕迹,清清冷冷的。
之后几天,整个京城都在讨论楚王逮捕了那些盐官,说他长大了,如今要开始厉害了,只是这事的下文,没有人知道。
思思依旧忙着酒楼的琐事,一边研究自己的珍珠牛乳茶,只是由于她觉得院子地方不够大,楚夜玹就帮她把甘薯都移到他自己府里,那个树林里的院子。
思思就开始在楚夜玹的王府里办公,其实她完全可以把甘薯再移到周府别的院子里的,但是楚夜玹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思思就知道,是他想找机会和她多相处多待一会,毕竟他每天那么忙。
那思思当然答应了。
楚夜玹还问了一个让思思觉得很孩子气的问题,他们都喝牛乳茶,那不是和你抢吗?我小宝贝喜欢的东西,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怎么可以给人抢了呢,抢完了你就要喝不到牛乳茶了,你真的要做这个吗?
思思当然要做这个了,笑着亲了楚夜玹一口。
不过真是好孩子气的想法,你喜欢的,别人不许要。
周老爹离开的时候思思送了一下,亦梅其实也在旁边,但她什么话都没说。
照顾好自己,你嫁人的时候,写封信给我,爹没办法继续为你准备嫁妆了,有些准备好的,都在仓库里,你仔细瞧着,那都是我当宰相这么多年存下来的东西,嫁了人之后不要经常睡懒觉,多去圈子里走动走动,你也是要当贵妇的,不要被别的贵妇王妃瞧不起,想爹了就写信,也就三年,爹会回来的,回来就帮你带一带小孩。周老爹一边对思思说,一边忍不住要哭。
爹,不要太难过,我都知道的,我们都会好好的,你回来之后,哪里要带小孩,你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好了,看开些,就当是出去玩一趟,散散心,朝上那么大压力受了这些年,也要歇一歇了。思思温柔的说道,这个日子,她不想再怼周老爹了,只想把一些真心话说出来。
周老爹没有和亦梅说什么话,就这样骑着马走了,身后跟着几个侍卫,孤零零的。
他一直都在为事业而奋斗,为自己的家族能成为屹立不倒的大家族而努力,曾经不讲亲情,也不讲爱情。
末了,他事业没了,他的家
他好像没什么亲人了,他哪里还有家,分崩离析。
他的枕边人,他忽然想起了死去的大夫人,她在的时候,他还有妻子,有大女儿,有二女儿,他或许很少关注,可是,他那时,真的有一个家。
生活的风沙一阵阵吹完,他厌恶了发妻,他忘了娶她时,那个眼神坚定而温柔的女孩子,好像最后只剩下一张枯瘦眼神阴狠的脸。
他以为自己不悲痛的,可是一个人慢慢走在路上,他反而哭的更伤心了,他好像,从那人离开后,就没有家了。
原来哪里是什么真正的厌恶,到底心里,还保留了些许地方,这个荒唐的不讲情义只讲名利的人心里,好像真的还有一处温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