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南。
录事巷。
一闲,听闻你上次去保卫圣上提了些要求?
老槐树的枯枝下,一位白衣素裹的老妇人手上绣着幞头。
是的,姐,是谁告与你的?
背靠在斑驳白墙上的孟一闲挑了挑弯眉,回来了这几日,他一直陪着自家姐姐过着冬至,并没有急于处理此事。
而他更是从未与自家姐姐说过此事。
是一位曾见过的少年,第一次见他便是瞅见他翻墙,没曾想今早他又从大相国寺翻墙过来,还蛮有意思的小家伙。
孟氏一笑,手上的刺绣功夫灵巧。
这么多年来,她便是凭着这一手刺绣养活自己的。
不靠天不靠地。
想必你也认识他吧?
孟氏抬起头看向自己这位弟弟,眼神如水。
对于自家这位弟弟的心思,她又岂能不知。
认识。
孟一闲点了点头,他当然清楚自家姐姐口中这一位少年是谁。
方青这小子。
还翻墙过来打我小报告了?
重建瑶华宫迎姐姐居住,重回皇家族册,本就是姐姐该有之待遇,一切不过是那赵氏不仁!
孟一闲的脸色冰冷,眼眸中更是冒着寒光。
一闲!
孟氏的嗓音陡然大了一些,听着仍是软柔却威严。
孟一闲也就此止住了嘴,弯眉之下的桀骜未褪。
一闲,我知晓你的意思,可于我而言,如今这般的日子,已经甚好了。
回那皇家,从来非我所愿,我知晓一闲之心意,却不愿回那皇家了。
孟氏眼梢含着柔意,举起手中的幞头对准冬日的初阳,直映得幞头之上的刺绣闪着暖光。
瑶华宫每望月色只觉得清冷得紧,
直到来这录事巷方觉初阳之暖意啊。
哎。
听罢自己姐姐所言,孟一闲那紧缩的弯眉松了下来,脸色缓和叹了口长气。
那小子到底给姐姐灌了什么汤?
那小子告诉我啊,让我别回什么瑶华宫,就住在这,日后我的刺绣都交于他来卖,都摆在大相国寺佛阁最显眼的位置。
孟氏捂嘴而笑,那如冬梅绽放。
哪怕年老色衰,仍旧是一美人。
这臭小子。
孟一闲朝着大相国寺骂了一句,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如姐姐所说吧,不回皇家了。
是啊,不回皇家了。
。。。。。
日暮西斜。
残阳罩着东京的顺天门,在城墙下鳞次栉比的屋瓦之上映出黑影。
位于这片居处之人见不到黄昏的盛景,若想要见日落之景,就只得登上顺天门。
被城墙影子笼罩着的杀猪巷,几位关扑赌客晃荡在杀猪巷前,来到心心念念之处却发现纯成关扑招幌之下的门紧闭着。
门上还贴着张字条。
歇息一夜
见此字条的赌徒们叹了口气,挠了挠屁股。
奶奶的,如今俺这屁股都迷上那椅子了,一天不做就不得劲,一坐别家关扑店的椅子这屁股一下子就受不了了。
那可不是么,尝过了嫩妹的滋味,哪还受得了两百斤的婆娘?
唉,明日再来吧。
一群赌徒在门前叹息了几声便离去了。
纯成关扑后的大院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