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瑞安?”
一身着青白衫的贺闻暄正往竹□□上爬,一边笨拙的爬着,一边喊着他姐姐贺闻蔓的名字。
贺文暄比姐姐贺闻蔓晚出生,但从他懂事后,就很少喊“姐姐”,时常喊着她的小名儿,贺闻蔓也不介意这一点儿,反正只要自己弟弟开心,他想喊什么都可以。
贺闻暄找到了坐在房顶上的贺闻蔓,他身娇体弱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狼狈的说道:“你明明都听见了我的声音,为什么不理我?”
贺闻蔓指着那挂在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对贺闻暄的问话丝毫不感兴趣,她说了句:“福润,你说我能一拳把人打到月亮上么?”
贺闻暄低头看了一眼那地面,眼前一瞬间的发晕,他对自己的姐姐求助,道:“瑞安,你会不会把人打飞我不能给你个准确的答复,但你弟弟马上要摔下去了,你也不管?”
贺闻蔓扭过脸,瞧她那模样,顶多十五六岁的年纪,澄澈明亮的杏眸让她的稚嫩更是明显,她五官精致,又是个圆润的鹅蛋脸,给人感觉就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从她微微蹙眉的神态来看,更有她娘的几分相像,只不过贺闻蔓多了几分秀气。
她甚是不耐,朝天翻了个白眼,红润润的小嘴叭叭不停,她探起身,伸出手臂去拉自己这个文弱的弟弟,“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这才多高啊?就把你给吓得脸跟纸一样白。”她动作轻松,一个拉扯就把个少年郎给安置好了。
从她这个简单的动作来看,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贺闻暄已经习以为常,因为他对贺闻蔓的怪力气太熟悉了,小时候贺闻蔓还控制不好她的力度,时常能把贺闻暄给掐的手臂都是黑青。
因为这事儿,陆纭纭不知道愁白了多少黑发。对于贺闻蔓的怪力气,她比谁都清楚,谁让女儿遗传了自己那她那时灵时不灵的怪力气呢?所以陆纭纭只好早早的就把两个孩子分开睡,也许是从来没有分开过,两个孩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但也没法子,贺闻蔓控制不好力度,受伤害的永远都是弟弟贺闻暄。
这贺闻暄也是个温和性子,从来不哭闹,乖顺的简直不像话。
两个孩子的性格从很小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姐姐是个霸道的,而弟弟则是个宠着姐姐的性子,就更是把贺闻蔓给宠的无法无天。
这不,贺闻蔓跟人打了一架,当爹娘的还没指责,她就心虚的爬上屋顶不敢下去。对此,陆纭纭表示就让她干耗着吧,肚子饿了,她自己就会乖乖滚下来的。
当贺闻暄被贺闻蔓拉到房顶时,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前方,根本不敢四处乱瞄。在屁股挨着瓦片的时候,心也落回了肚子里。他拍了拍自己的袍边,温润的眉眼带着宠溺,仿佛没有因为贺闻蔓的抱怨而生气。“瑞安,还在生气呢?”
“你说我怎么不能生气了?那苏家小子,我见一次我打一次!想起他我就可恨!”
贺闻蔓她是越说越气,惹得贺闻暄笑意加深。
那苏家小子则是承恩侯苏钰的儿子,苏霄。他比贺闻蔓姐弟小上三岁,十三岁的年龄正处在人烦狗嫌的阶段,所以在他得知自己的姑姑曾嫁过贺章之的事情后,便拿着此事去招惹贺闻蔓,骂她娘是个继室。
“呸,那小兔崽子,算他跑得快,要不然我非把他脑袋卸了不可。”
贺闻暄慢慢习惯了坐在房顶上,他动了动双腿,往贺闻蔓的肩膀上一倚,说道:“瑞安,这事儿我会帮你解气的。苏霄的姑姑前些年病逝了,咱们也不好再提她,总不能和苏霄那混不吝一样没教养吧?所以过几日,你瞧好吧。”
贺闻蔓鼓鼓脸颊,哼了一声:“总归是个小孩子,我已经揍过他了。”
贺闻暄那双眸子一弯,轻叹一句:“瑞安还是这般心善呐。”
“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呀,黑心鬼。”
贺闻暄不满了,拿头撞了撞她,道:“你这人,我明明给你解气,你反过来还要说我一嘴。”
贺闻蔓连忙讨好一笑:“乖福润,我饿了,想下去吃饭了。”
贺闻暄眉毛一扬,坐直了身子,冷笑道:“我可是才刚刚上来的,你现在就告诉我要下去了?你是不是在耍我玩呢!”
“姐姐抱着你下去,不就好了?多大点事儿。小时候我没少抱你玩呢。”
贺闻暄嘴角微抽,压低声音道:“闭嘴!”
“好嘛好嘛,人家闭嘴就是了。”
最终的结果,还是贺闻蔓抱着他下了房顶,这种羞辱令贺闻暄实在吃不下饭,跟爹娘一请安后,他就面无表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纭纭无奈一笑,拉着贺闻蔓的手,说道:“他这是又怎么了?是不是你惹的?”
“娘,他怕高,我就抱了他下来,就这样喽。”
陆纭纭戳了戳她的眉心,嗔怪道:“你啊,明知道福润在意这一点,你便去招惹他,就不能让娘省点心,一天到晚就闹事儿。娘在怀着你的时候,你爹还说这次准是个贴心小棉袄,结果呢,是个大棒槌。”
贺闻蔓捂着眉心,皱巴着一张肉乎乎的脸蛋儿,拖着长音道:“爹,我怎么就是个大棒槌了?”
贺章之对于女儿的告状,简直习以为常,对她使了个眼色,说道:“听你娘的。”
贺闻蔓摇头长叹:“爹爹越来越耙耳朵咯。”说罢便溜了,临走之前撂下一句话:“爹娘,我去祖母祖父院里吃饭啦!”
贺章之看着自己那漂亮的女儿,不禁满意一笑,对陆纭纭说道:“咱女儿真是人见人爱。”
陆纭纭立马打断他的话,说道:“停,这话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出来的时候心虚不心虚?儿子人见人爱还差不多。”
贺章之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道:“瑞安这般活泼,有什么不好的?”
“确实活泼,都快打遍靖州无敌手了”
自己这女儿随了她爹,根骨不错,又有大力气的加持,这普通的少年郎谁也打不过她,真是头疼。
贺章之倒不怎么忧心,说了句:“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两个孩子想做什么就随他们去吧。都是有分寸的孩子,不会太过分的。”
陆纭纭面露难色,干笑道:“希望如此吧”
这两个孩子,其实真没有一个省心的。女儿是个大力气,从小就让自己操碎了心,长大了还好些。而自己那儿子,简直就是个芝麻馅儿的,别瞧着文文弱弱,阴起人来,让自己这个当娘的都遭不住。
陆纭纭迁怒于贺章之,瞪了他一眼:“瞧你办的好事。”都随了你!
“”
贺章之淡定地给她夹菜:“吃饭吃饭。”
这日,春风拂面,花香四溢。靖州的姑娘们都打着伞出来游玩,阳光明媚,着实是个好天气。
贺闻蔓也不例外,她和自己的玩伴约着逛铺子,虽然她私库里的首饰数不胜数,但姑娘家永远都觉得自己还缺首饰,所以她今日荷包鼓鼓,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喂,臭丫头!”
她后背正中一石子,砸得贺闻蔓“哎哟”一声,她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咬着狗尾巴草,一脸挑衅,装着酷帅模样的苏霄。
贺闻蔓眸色瞬间沉了下来,幽深复杂,熟悉她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已经丧失了耐性。
贺闻蔓对自己的玩伴说:“今儿我失陪了,改明儿咱再约。我得把他收拾一顿,要不然这兔崽子还真以为我是纸捏的,没脾气!”
“瑞安你记得手下留情啊。”
贺闻蔓挑了挑眉,“没问题。”
她气定神闲地走了过来,动了动拳头,然后双手掐腰,笑说道:“看来是上次的打还没挨够啊?小矮子苏霄。”
苏霄当即跳脚,指着贺闻蔓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丫头,你别太得意!我今天专门请了我的老大,专门对付你的。到时候你这臭丫头不要哭的太难看哦。”这说是老大,不过是苏霄单方面认为的。他昨儿惹了事,无缘无故逗起了那野狗,要不是有傅子默路过,这苏霄绝对会被野狗给咬上一口,自那之后,苏霄简直成了傅子默的崇拜者。
“什么乱七八糟的?”
“老大!老大!”苏霄对着正买冰糖葫芦的傅子默喊道。
傅子默不慌不忙地给商贩结账,然后拿着一串冰糖葫芦转了身。
“小苏,你叫我?”
苏霄傻眼了,蹦到傅子默身边,扯着他袖子问道:“老大,你不是答应我帮我教训一个臭丫头的么!就是她呀!”
傅子默眼神落在贺闻蔓的身上,静静注视着,随后轻轻一笑,道:“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白衣黑发,气质飘逸潇洒,他的眼眸是最多情的桃花眼,这般专注的看着贺闻蔓,颇有些风流少年之意,但他的神情又是真挚,让贺闻蔓险些招架不住。
“是是你?!”
“瑞安,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一阵春风吹来,将嫩芽花苞吹得更恣意绽放,也吹动了心房里栽种的那小小芽儿,颤颤巍巍地冒出了头。
贺闻蔓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看着傅子默那张笑脸,她咬了咬唇瓣,一拳就是揍了过去。
“老大!”苏霄尖叫起来,他非常了解贺闻蔓的武力值,所以他捂着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画面。
但傅子默面不改色,继续啃着他的冰糖葫芦,而贺闻蔓的拳头也在他面前停下,贺闻蔓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固执地问道:“你为什么永远都不躲开我?难道你不怕吗!”
傅子默抬手摸了摸贺闻蔓的发髻,说道:“善良的姑娘从来都不会主动伤人,那些被你伤到的人,无非是招惹你在先,打便打了,是他们技不如人罢了。”
这话直接讽刺的苏霄面红耳赤,他大骂一声,“你再也不是我的老大了!”苏霄说罢就气汹汹的走开,活像别人欠了他一大笔钱似的。
傅子默耸耸肩:“我有说过当他的老大么。”
“喂,你这次回来了,还会再走吗?”
傅子默微微一笑:“不会了。”
贺闻蔓双手揣怀,轻哼一声,“那我走了。”
“瑞安,你去哪?”
贺闻蔓撇头,“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多年来只写信跟我联系,薄情寡义。我这是要回家!”
“等等我。”
“想的美。”
说一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福润福润,我们去踢蹴鞠吧?”
贺闻暄凉凉扫眼,道:“我瞧你这脑袋该不会被蹴鞠给踢了吧?”
他的好友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就坐了下来,趴在他书桌上,说道:“这不是我那妹妹要求的么,谁让咱们润哥儿长得俊呢。”
贺闻暄无奈道:“慎言!”
好友打打自己的嘴巴,哄着他说道:“我去你府上玩吧?好久没见瑞安了呢。”
“瑞什么安,你应当叫声贺姑娘才对。”
好友斜睨着他,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
贺闻暄拍开他的手,将他压住的书给拿了起来装进了自己的布袋包里。
“今儿,我还有些事儿,得回府上了。”
“不是吧,你这就抛下我不管了?”
贺闻暄懒洋洋地一挑眉,道:“是这么个意思。”
“课业借我一抄啊!”
“桌上不就是?长这么大的眼睛,就放着出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