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号声起,马后的雪地迷茫处立时传来阵阵马蹄声。
这时,方祖贤才转过头来,朝花道水道:“我正是要逼敌军加紧攻击伍将军的牌阵。”
花道水不解地道:“这又是为何?若是敌军猛攻,而我们驻马不援,伍将军只怕一时难以顶得住。”
“顶不住那是自然的。”方祖贤说道:“既然你我都知道伍将军一时难以顶得住,伍将军身临其境,更是不会不知。”
花道水仍是不解。
“我已让人传令与伍将军,若是顶不住,可缓步后退,退至林子深处。”
花道水这才恍然拍额,笑道:“我明白了。原来将军是想将对方拖进林子深处。”
一旁的林远突然开口说道:“对方是马军,伍将军将敌军拖入得越深,敌军的马战能力就越是不能发挥,而若下马而战,他们的作战能力与经验又岂能与伍将军的步军相比?”
花道水挺立马上,击掌笑道:“此正所谓以己之所长攻敌之所短也。”
转而,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雪地深处,指手问道:“这又是何故?”
“是为惑敌也。”方祖贤与上官道相处的时间长了,再加上东归后又读了不少经书,所以一时兴起,忍不住之乎者也的掉起书袋来:“亦是为壮我之势也。”
“我正担心我们现在的人马之数已为对方知悉,却没料到将军早有安排。”花道水颌首,再望了一眼远处那团雪雾,捻须笑道:“以如此之势来惑眼前的敌军,真不知道他们中的某些人在‘侥幸’逃脱后,会如何向他们的统帅上报军情。”
早在入林之时,方祖贤便已命人让胡二留下一小部分人四处游哨,以防白夏国其人马突然闻声杀奔过来。当然,也让他在必要之时,令游哨在闻角号声之后,从远处做出种种另有大梁人马会合过来的声势迹象,借此来迷惑被困于林中的白夏军马。
赫连虎听了,忙忙说道:“最好是能引得他们分出两千人马来……再多的话,我们吃不下倒还罢了,可别被他们把我们给吃了……”
众人一听,尽皆瞪目而视,紧接着,又很齐心的啐得赫连虎抹着光头上的水,连求带饶……
赫连虎与刘秦的性子极其相近,刘秦不管是闲逛集市还是与人搏战,都喜赤膊露背坦胸显腹。而赫连虎却是总喜光着头,即便冲阵时,前头箭矢如雨,也总嫌兜鍪太过碍心妨事。
眼下正下着大雪,他光头上早就顶了一脑袋的雪,可他却一无所觉,直到他说错话被众人啐头时,才顺带着将光头上的雪扫了下来,讪讪笑道:“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要不,我即刻引本都队人马杀进林子里去,与伍将军前后夹击林子里的白夏军马?”
方祖贤看了眼花道水,花道水会意,提马上前一步,说道:“眼下的白夏军马已被胡家兄弟完全逼入了林中,前有狼士相阻,后有猛虎窥伺,必定会令众军死命冲撞伍将军的营阵。不如……先遣部人马入林,一来缓解下伍将军那边的压力,二来也可令得敌军分心,对方军心涣散,我方只需投入些许人马,轻轻松松也能有不少斩获。”
花道水说完,感激地朝方祖贤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方祖贤此举,无非是让他在军前发挥自己的才能,赢积些威望。他虽会击剑,但与场中的众人相比,无异一文弱之士。既然武之不行,则行文道,随于军中,替主将出谋画策也同样能突显自己的能力。更何况,他本就擅于此道。
对于花道水的心智,方祖贤与他相处了这许久的时间,又岂会不明白?所以,他只朝花道水使了个眼色,花道水便立即明白了过来。
方祖贤心中其实也是有着另外的打算。
在他看来,身处当前的战事中虽然极其危险,但他接到的命令只是让他袭扰,以分敌心而已。表面上看似是主动陷身于死地,其实只要自己谨慎,倒是有很大的存活几率的。
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拼尽全力的与白夏犯境之敌如此舍命厮杀。只要他能在此次战事中表现的较为突出些,显眼些,那么不管朱冬是否阵亡,他都能再高稳地上进一大步。
他现在已是营指挥使,如果再进一大步将是什么?唯一部之将耳!
换而言之,即便朱冬仍还活着,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大梁在击退白夏犯境军马后,必定会在长城防线再设一部,以增强防线的牢固性。
如果再设一部驻防,那么只要能在战事中取得较大功绩,以现在手底下的人马为班底,加上现在收拢的朱冬部溃卒,再补充一些将卒进来,便瞬时就能组编成一部,他方祖贤有成的把握进为一部之将,与大梁西北帅司的其他五十余将平起平坐了。而且,有老兵卒为底,也能在很大程度上保证本部拥有相当的战斗能力。
当然,这一切的事情是完全建立于战功之上的,只有拥有显眼的战功,太尉言清自然也不好太过反对西北帅司大元帅的门生再大进一步的。
依大梁军制,每部除部将外,还设有两名副将,两名参军。
方祖贤再望了花道水一眼,在他眼中,此时的花道水已是未来的参军之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