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能吃得下?”
“那当然,你不过是跟他们使了使小性子,耍了耍当总裁的威风,这才多大点儿事?他们才不会介意呢。这点儿事都能整得他们吃不下饭,他们还能胖成那样?”
“你是说是我的社会地位才把他们吓唬住的?”
“难道不是吗?”
“好,我不跟你争。我在你舅舅面前不也是总裁吗?我怎么就不敢对你舅舅那个样?”
“那是我舅舅没招你没惹你。”
“你姨夫也没招我没惹我呀?”
“那是因为他们欺负过我爸妈,你在为我爸妈出气。“
“那你爸妈为什么要受你姨夫的欺负呢?”
“我爸妈地位低,没本事呗。“
“你舅舅是一个农民,地位比你爸妈还要低,可你姨夫敢欺负你舅舅吗?“
我仔细回想,姨夫和舅舅基本上很少接触,但是只要两个人一打照面,必定发生正面交锋,最终占上风的永远是舅舅。
“我虽然不知道你舅舅和你姨夫目前的关系是怎么样,但我可以断言,以你舅舅的个性绝对不会屈服于你姨夫。更不会像一个和事老一样去迁就他们。我知道你今天想喝酒是为了打圆场,不想我们把关系弄得太僵。可恰恰就是你的这种迁就,让他们认为你是个软柿子,他们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你舅舅会像你一样跟他们妥协吗?绝对不会。所以,你还认为跟社会地位有关系吗?”
舅舅在我印象中,只要大姨夫在场,他滴酒不沾。春节前的那天晚上,我和舅舅喝了至少多半瓶白酒,七、八瓶啤酒,舅舅是个有酒量的人。可舅舅从来不跟大姨夫喝酒。
我想起了姥姥姥爷出殡那天,开始跟王丽娟描述那一个画面……。
“丽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我就跟你说一件事,我姥姥出殡那天,料理完我姥姥的后事,我们一大家子去餐厅吃饭。我舅舅很少跟我姨夫喝酒。我姥姥去世了,我舅舅更没有心情喝酒了。酒菜上齐,我舅舅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米饭,他没有喝已经给他倒满的那杯剑南春,站起身跟大家告辞。我姨夫不同意我舅舅走,说我姥姥的葬礼还没结束。我舅舅反问‘吃饭,喝酒。也是葬礼的一部分吗?”我姨夫强词夺理:’就算不是一部分,你也不能中途退场啊?‘我舅舅根本没给我姨夫面子照样扬长而去,我舅舅拂袖而去的那个背影,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没猜错吧?你姨夫根本就不是你舅舅的对手。你还认为这跟社会地位有关系吗?”
“可是,我舅舅走后,他们在背地里还不是一直在骂我舅舅。”我傻乎乎地说。
王丽娟笑了:“他们现在也一定在背后骂我。因为我和你舅舅都给他们气受了。背后骂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当面锣对面鼓地干呀?你姨夫没那个胆量。倘若我今天面对的是你舅舅,早让他把我骂跑了。在你舅舅的眼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压根儿就没把我当回事,我敢招惹他吗?“
我翻着白眼,领悟王丽娟言语中的精髓和奥秘,越想越糊涂。
我其实并不赞同王丽娟的观点,可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反驳她。
人是一个很复杂的动物,王丽娟把人看简单了。
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想不想,让不让,怕不怕,敢不敢,愿不愿意就能把一些事情解决掉。
其实人的一生在很多时候都是处在一种无奈的状态之中。委曲求全也好,忍气吞声也罢,都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谁都不想受窝囊气,可谁又能完全抵挡得住别人对你的凌辱?
舅舅就从未受过窝囊气吗?全家人乃至全村子里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废物,他的心里难道就好受吗?
王丽娟在美国的故事一直避而不谈,倘若没有让她一直伤心痛苦和难过的事情,她会一直回避吗?
“庆雄,你说,咱们结婚的时候,你姨夫一家会不会去?”王丽娟问。
我收回思绪,想了想,觉得大姨夫一家肯定不会去。遭受了那么大的凌辱,一家人还要去参加我们的婚礼?果真要是去了,我都不敢想象大姨夫一家人该有多大的心理承受能力。
“怎么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去。有别的事儿就不去,没别的事儿就去呗,多大点儿事?”我轻描淡写地说。
王丽娟看透了我的心思,懒得跟我计较:“咱们俩打一个赌吧,我赌他们一家人肯定会去。”
“赌什么?赌钱我可跟你赌不起。”
“赌什么你决定。”
“那好,我就赌他们不去。你要是输了,你可不许赖账啊?”我料定王丽娟会输,大姨夫一家人果真去参加我们的婚礼,那么这家人也忒没骨气了。
王丽娟看上去也信心满满:“我赌他们一家人一定会去。你说,赌什么吧?”
“咱不赌钱。因为我没钱。……让我想想,咱们赌一个新鲜玩意。……这么吧,谁要是输了,给赢的一方舔一分钟的脚趾头。”
我为自己超凡的创意沾沾自喜,下这样的赌注,无论是输赢我都占便宜。
“你怎么这么下流?”
“还没下流,等真正舔的时候,口水才会流出来。”
“哎呀呀,好恶心,你怎么这么恶心?换个赌注,换个赌注。”王丽娟娇嗔着假装生气。
我得寸进尺:“换个赌注?……让我想想,……不舔脚趾头,这么吧,谁要是输了,给赢的一方舔三分钟的后脚跟儿。”
王丽娟迅速把车拐到路边能停车的地方,猛地一踩刹车,回头骂我:“你个臭流氓,信不信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