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娜去横店后的第三天,我小病了一场。
症状不太明显,只感觉头重脚轻,浑身无力,一会会儿地冒虚汗。
酒吧老板劝我休息两天,我担心别人顶替我的坑儿,再次失业,硬撑着上班。好在嗓子没有发炎,找几首不费嗓子的歌勉强还能对付过去。艾静和酒吧的几个服务生都很配合,客人点高亢的歌曲,他们会打圆场说酒吧只适合靡靡之音。
我在社区诊所输了几瓶子液,病情也明显好转。唯一的变化就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不上班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一边想着关娜一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机。
艾静那天晚上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听见了,但总觉得是在做梦。艾静说关娜自从跟我好了之后从未跟别的男人上过床。这话我半信半疑。仔细回忆我和关娜相恋以来的点点滴滴,还真觉得关娜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那天晚上,我和艾静晃晃悠悠好不容易才把关娜背进房间。关娜吐得哪儿都是。我和艾静一个帮她擦,一个帮着扫。临走时,关娜突然说了一句:“雄二,我爱你!”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再看,眼前的关娜已经扭过头呼呼大睡。
关娜说她爱我,她哪里知道,我其实更爱她。
我是一个没有出息的人,我连一套五十多平米的房子都买不起,我没有资格谈爱谁或者不爱谁。
在这三天里,我和关娜天各一方。我给关娜打过几个电话,她也给我打过几个电话,但阴差阳错都没接通。
我白天有时间,给她打,每次都是响够二十一声我才放弃继续拨打。我猜想她一定是工作忙,导演要求演员全部将手机调成静音。或者关娜当着未婚夫的面不愿接听我的电话。
关娜晚上给我打过两个电话,我当时正在酒吧唱歌,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深夜一点半,我下班离开酒吧,和人拼车回住处,在车上,我看到两个关娜打来的未接电话。
我打开微信,发现关娜给我发的信息,她问:雄二,有当紧的事吗?
我回复:没有,就是想问问你工作累不累。
我知道我等不到关娜的回复,因为凌晨一点半,除了我们这些为金钱奋斗的夜猫子,正常人都在呼呼大睡。
昨天上午,我收到关娜的回复:还可以吧。雄二,我们这些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要集中培训几天,特别忙。这几天我们先暂时不要联系,等忙过这阵子,我联系你。
我回复:好的。
从昨天到现在我没再给关娜打电话,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打电话对方不接,我焦急,我等待。现在不准备打电话了,我却像丢了魂似的无所事事。我感觉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关娜了。可这种爱是没有结果的。我不能给关娜带来幸福,我不能拖累她,我要尽快把她忘掉。
可忘掉关娜谈何容易。关娜的音容笑貌每时每刻都缠绕在我的脑海里。我耐心地梳理着我和关娜从相识到相恋的点点滴滴,总觉得关娜不是那种嫌贫爱富追求奢华的女孩。她穿三十八元钱的牛仔裤照样喜气洋洋,她吃一元五角钱一袋的方便面也毫无怨言,可她为什么对金钱如此痴迷?
其实关娜已经放下身价,不再向往高富帅,不再对成功人士情有独钟,只要我能买得起房子和车子,看的出她就会嫁给我的。
我也想买房,哪怕贷款买。可是我和关娜都没有稳定的职业,银行是不会放贷的。租房子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可关娜不愿意,在北京拥有自己的房子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现在关娜已经答应了年轻副导演的求婚,我本不该再去打扰她。可我就是不由人,一拿起手机,首先想到的就是给关娜拨通电话。我没有纠缠关娜的意思,我只想知道她工作累不累?晚上睡得好不好?每天的饭菜吃得香不香?
关娜白天拒绝接听我的电话,或许是担心她的未婚夫为此产生误会。晚上悄悄给我打电话,也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像我这么想得开。我豁达是因为我没办法,我没有能力迎娶关娜。倘若我要钱有钱,要房有房,要车有车,再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职业,我也会像侦探一样,查看别的男人给关娜发的微信,监听别的男人与她通话的内容。
幸亏我没钱,有钱后的我也难免步入小人的后尘。这么一想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点,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仇富,是不是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了。
总之,摆在我面前的事实是——我是个穷人。穷人没资格谈自己想娶什么样的女人。
躺在单人床上的我,暗自下定决心:为了关娜将来的幸福,放弃她吧,忘了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