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想要。”不知为何,李穆气势上竟矮了几分。
“我不想要。”
僵在那里,他面上有些难堪,李芳一默叹口气伸手接过,恰好听到身后稚童的声音:“我想要,我就要吃冰糖葫芦嘛!”于是转身将糖葫芦送给那小娃儿。小娃儿的母亲正要躬身道谢,忽然一颗鸡蛋砸过来,正砸在李芳一身上,紧接着又是几片烂菜叶子,惊了他,也惊了李穆。那位母亲尖叫着拉开自己的孩子,糖葫芦掉在地上也顾不得,匆匆离去。
“一丘之貉,假惺惺装什么好人?以为这样就能洗刷你们的罪孽,让我们忘记那场大火烧死多少无辜的人吗?”对面几人怒冲冲朝这边嚷道。一人抬手欲再扔鸡蛋,被李穆的护卫扑过去拿下,一脚踢在小腿肚上,几人吃痛跪下仍兀自挣扎骂咧,周围亦有人围上来指指点点,后方车上的李念君瞧见欲下车被随从阻止,说王爷会处理好。
被砸的人尚未出声,李穆面上已是黑云笼罩,沉声道:“是谁指使你们,竟敢当街行刺大云王?”
被按在地上的人嗤笑:“想杀就杀,何必乱扣罪名,说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行刺,也不怕笑死人!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敢来就不怕死,你们这些衣冠禽兽,手中沾染多少鲜血自己心知肚明!什么大云王,我呸!枉我们曾经还将你当作守护大辰、守护我们的大英雄,原也不过是个恋栈权力、背信弃义的小人,助纣为虐、弑兄杀侄,总有一日老天会收拾你们的!”
“哪里来的恶徒,光天化日就敢满口胡言!既求死本王成全你们!”李穆怒喝一声,护卫齐刷刷抽出刀来,雪刃在阳光下发出嗜血的光,吓得围观之人立时退出三丈远,就怕祸及自身。却闻李芳一骤然一喝:“放他们走!”护卫迟疑,“让他们走,听到没?”李穆抬手,护卫们收刀,放开那几人。
扔鸡蛋逞凶的几人面面相觑,闻得李芳一再吼:“滚!”拔腿就跑个无影无踪。待众人散去,李芳一看眼地上的糖葫芦,已被人踩烂,他就那么看着,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半晌转身回车上,披风划下的弧度都带了那么一丝冷意。
“老七!”李穆追过去,“既然生气,为什么要放他们走?”
“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再者他们哪一句说错?一丘之貉、助纣为虐……”他冷笑,“本王都忍不住替他们鼓掌,说得好啊!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李穆的声音退去几分怒意,几分关怀,恢复平日沉冷:“你明白就好,如今别人眼里的你我就是一条船上的,没有人关心你本意如何,所以……”
“你还在期望我能帮你?”
“你又为何还在固执?你若助我,我必如虎添翼。你应当知晓,我想做之事亦是李氏先祖想做之事,看看金殿上坐着的那位,窝囊、无能!你指望他达成李氏的愿望吗?”
“……”李氏的愿望,那可真是个遥远,却又让人一听就兴奋到战栗的词,从开朝就被烙印进李氏子孙骨子里,每一代李姓帝王的愿想与责任。从这一点上来说,李穆是一个合格的李氏子孙,甚至不得不承认,他比御座上那位要合格多了。“但,你如何肯定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想要打碎两百年光阴谈何容易,那不是你能做到的。”他的目光穿过车窗,望向无垠的蓝天,“那必是一个非同寻常的,‘天选之人’。”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摄政王府门前的大红灯笼艳红亮丽,透出浓浓的喜庆。灯笼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这个时间宾客纷至,摩肩接踵,摄政王府可谓门庭若市,只有台阶两侧的两队守卫昂首挺胸,笔直站立如一根根石柱,静默无声、目不斜视,仿佛眼前的喧嚣鼎沸与他们无半点关系。
台阶上,王府管家接过一张张拜帖,小厮将来宾请入内,主人虽未现身,然一切井井有条,不见一丝混乱。有来过之人,见怪不怪,亦有第一次来拜访者,惊异于如此浩大声势,亦佩服王府之人,上到管家,下至跑腿小厮皆训练有素,忙中带稳,急中有序。而当他们看见一驾明黄銮舆出现在拐角时,更是惊得无以复加。
虽然摄政王大权在握,尊贵无匹,但皇帝亲自过府为臣子庆生还是前所未有。众人回过神,纷纷跪地,山呼万岁,皆自暗叹,皇帝为摄政王首开先例,傀儡传闻恐是真,摄政王当真是权势滔天,又喜自己这一趟是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