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其实天一亮便走，东方永安往东，他们往南。原本出兵之前绝不可见他人，但因东方永安做过教头，樊虎赞赏，又山脚村人与之有过生死情谊，所以破例让他来道个别。“不是怕。”他深吸一口气，弯起嘴角，“姐姐教了我们一身本事，我不怕。我娘活着的时候总念着我早些长成，家里有了顶梁柱，别人就不会瞧不起，后来我长大了，她却没过几年好日子就走了。要是知道我也有上战场挣军功的日子，想必她也会很高兴。”

东方永安目光闪动，心中道，只怕她会更加胆战心惊，却没说出口。狐耳既选择了这条路，不论是支援南山郡，还是进山剿匪，与刀光剑影为伴的日子总会来。只是她、他、他们恐怕都没想到来这么快。“若是遭遇敌人，首先要稳住心神，不能自乱阵脚……”

“我知道，姐说过临战比的就是气势与心态，谁先怯战，谁就输。”

东方永安点头，又忍不住道：“但也不是没头没脑地冲，若是……”战前说丧气话很是不妥，她犹豫片刻，仍是说出口，“若是形势不对，就逃……”

狐耳脸色一肃：“姐你说这样的话，太小瞧我们了。”

“我不是小瞧你们，而是……”你们才只是新手，不过她豁然一笑，举起杯盏，“好，不说丧气话，祝你们旗开得胜。”

“这才对，也祝姐一路顺风，早日找到哥。”

翌日天不亮，东方永安便关上这个县署分配的小院院门，策马往北，她与其他人约好在北边的岭麓小城会合。

另一边，狐耳等人也秣马厉兵，前往南山郡。一千八百人，由樊虎带队，练过一段时日的分布在头尾，完全赶鸭子上架的新手走在中间。瞧一眼后边穿着缺胳膊少腿的破旧铠甲、手持生锈长矛、脸色青白、眼睛慌张得滴溜乱转的新兵蛋子，本也心烦意乱的烟子生出一股底气，悄悄碰一碰狐耳胳膊肘，向后努嘴：“瞧他们那怂样，我敢打赌那群小子连死人都没见过，别提杀人。槐乌木那家伙更是吓得跟王八似的躲进壳里不敢出来，这仗到头来还得倚仗咱们。你说，要是咱们赢了，会不会得个封赏什么的？我吧，也没那么高要求，只要赏几个金饼就行，到时候拿回去吹嘘一番，豲子、巨人他们还不得羡慕死？”

狐耳见前不久还铁青着脸、如临大敌的人脸上活泛起来，也跟着放松笑道：“我就希望咱们能顺利进城，别给堵在外边。”

“我听说了，那群攻城的还真讲武德，说两日内不攻城，当真没动静。咱们行一日，晚上能到，正好趁夜从北门入城。樊大人可是有见识的，布划得好好的，不用咱们操心。”

“那是。”

前头传来樊虎的声音：“前面就是落花谷，就地休整，食饼饮水，吃饱了进谷！”

落花谷顾名思义，两边山崖上的花落入谷中，能将山谷铺满，可见山谷虽不深不险却甚是狭窄，若是骑马不过能两列并过。短暂休整后，樊虎上马鞭指前方：“前进，三列快速过谷。”士卒们快速排成三列，往落花谷小跑而去。

在樊虎看来，落花谷虽短，却仍是县城到南山郡城最适合埋伏的路段。纵然敌军正在郡城与城中军民对峙，此处也没有伏兵迹象，仍需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千八百名年轻人的性命可都交在他手上，大意不得。

不料等队伍全部进入谷中，两边山坡骤然鼓声大起，竟是漫山遍野的伏兵如滚滚江水倾泻而下，扑向谷底听闻冲杀声顿起混乱、一脸骇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