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昭站在万榕的门前，他已经守在这里很久了。

手放在门框上，想着过往的种种，他也知道万榕多憎恨邪神，不是没想过俩人可能会决裂，可是他已经不想藏着了。

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些事压在他身上，让他快喘不过气。

若是万榕真的不能接受那他也受着了。

下定决心后他就推开了门，万榕还在休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她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也是自己没保护好她。

万昭坐在床边看着她，又帮她掖了掖被子，他习惯性的照顾着万榕。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曾做过很多憧憬，要做最厉害的天师，除掉所有妖魔鬼怪，一起将万家支撑起来。

年少不懂事，如今看起来自大的事，在当初却是俩人最向往的目标。

床上的人似乎做了噩梦，皱着眉头，呢喃着呓语，眼看着要转醒。

万昭倒过一杯水放在旁边，如今才有些无措，害怕会吓到万榕。

万榕睁开眼就看见万昭背对着自己，她用尽力气才扯出一抹笑，听声音就知道她有多虚弱。

“你怎么在这？邪祟抓住了吗？”

“抓到了，你不用担心，先喝点水吧。”

万榕有多了解他，听他的声音就觉出不对来，她努力坐起身，靠在床柱上，喝了口水润润喉才看向他。

万昭躲着她的视线，有些后悔，他又不想告诉她了。

他想到这就起身想走，可万榕却不想放过，她伸手拽住他，扯动间差点掉到地上。

万昭回身扶住，万榕则顺势抓住他，就看见了他那双眼，顿时血液倒流，整个人如遭雷殛。

见她发现了，万昭也就不躲躲藏藏的，将她扶好后坐在床沿上。

“姐姐。”他就唤了这么一声便不再说话，就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万榕愣怔许久后突然瞪大了眼睛，向床里面挪动着，捂着嘴泪水接连不断的流下来，她想起了数年前的夜晚。

那个成为她最恐怖梦魇的夜晚。

她全身发抖，无法接受自己弟弟竟然是她最怨恨的邪神，也不知骗了她多久。

“出去！你给我出去！听到没有，出去啊！”

她推搡着万昭，想要他出去，结果那人纹丝不动，她一时气极恨极，毫不留情一巴掌打了过去。

打的万昭侧过了头，一个红印突兀的显现在他脸上。

手上的传来的痛感让她清醒了些，看着那红印心痛难当，这么多年她从没打过万昭，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无法面对这个人。

过了许久，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床上愣愣的看着万昭“什么时候的事，你骗了我多久。”

万昭垂着头，鸦羽般的睫毛微颤“许久了。”

听他这么说，万榕便更生气，怒瞪着万昭，多年的情谊也在此时被一点点消耗。

许久的记忆被串联在一起，理应恨着眼前的人，可是又恨不起来，爱恨交加，生生折磨着她。

心口绞痛，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万昭也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一时有些慌乱，帮她倒水又被打翻。

看着曾经亲昵的姐姐如今竟这般憎恶自己，他发现他竟然也没多大感觉了，像是早就认清了般。

从前他们都默契的回避这一切，如今血淋淋的事实被撕开，毫不遮掩的展示在面前，打碎了平静的假象。

心底的凄凉变成自嘲，他也放弃了，见万榕缓过来些才说出压在心底许久的话。

“姐姐，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本就是这见不得光的东西。”

“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没朋友、没家人，是姐姐给了我这许多。”

“我最不喜习术法，不想做天师，可为了姐姐，我都一一做了。”

“我想保护你，做你的依靠，像儿时你护住我那般能护着你，这几乎一度成为我的执念。”

“看你那般依赖唐明彻，我怨过、恨过，可如今都不重要了，我只希望姐姐能过的如意。”

他眼睛黑不见底，似乎隐隐透着红，像是沁了血一般，声音虚幻缥缈，诉说着他沉积了许久的心事。

随后他站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等解决了所有事情，回到临歧我就会离开，不会再让你看见我。”

看着那离开的萧索背影，万榕只觉的窒息的痛，她捂着胸口，终于痛哭出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万昭站在外面看着那一轮弯月，突然感到迷茫，他不知来到这世上有何意义，根本没人在意他。

他想起了唐星，那是他如今最想抓住的人，甚至忍不住贪婪的想，即便以后离开，他也不想放过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