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狡狐渡江夜叩门(六)(1 / 2)

过了大江,便是广陵地界。

行到广陵城中,傅用看过天色,便在驿馆安歇,一路上亦是不为张信上枷锁,只道是锦衣卫办差。

广陵城外的铜山,便是古家所在,张信与傅用商议一番,遂带上朱鹏,前去拜会。

骑上三匹快马,十里路程片刻即到。

到得铜山下,三人下马而望。

只见山中郁树成荫,虽不过百丈之高,却气势冲天;古家龙威,天下闻名,这座铜山,是多少豪杰向往之处。

山道上杳无人烟,朱鹏问道:“为何古家门前,无人看守?”张信道:“九州之内,何人敢在此撒野,唯有古家方才有这般气魄。”

古家大宅建在山腰处,三人来到门前,通了姓名,不多时便有人出来相见,扬州独秀古箫与雍并大凶卞锷。

卞锷从金陵回来,一时无事,便应古箫之邀,来古家做客,趁此向古千秋讨教。

古箫留意到朱鹏陌生面孔,眼中微微一眯,道:“你是何人?”傅用道:“大公子莫不是忘了,他便是成国公府的幸存卫士。”

古箫轻声一应,转身带三人进了大宅。

古家大宅十分宽敞,却非精雕细刻之作,简单古朴,殊不知是何年月所建。

古家自古千秋横空出世,名扬天下不过四十年,其开宗之祖,始终是九州一迷。

来到正堂,古千秋端坐正中,张信扑身便拜,道:“庆王府不孝子弟张信,拜见古老。”古千秋看了一眼朱鹏,微微点头,才对张信道:“这是何故,快些起来。”

三人一旁坐下,古千秋道:“钱塘之事我已听闻,你亦是聪明之辈,为何做下这等糊涂事,为扳倒易水寒,竟然勾结倭人!”张信惭愧道:“张信利欲熏心,该有此报应,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累及老都督。”

古千秋点头道:“敢作敢当,不愧是张家好儿郎,你来见我,何事?”张信道:“古老,雍州府大难在即,还请你回朝主持大局。”古千秋摇头道:“朝廷的事情,我无心,亦是无力插手。”张信听罢急道:“古老难道任凭雍州府毁于一旦?”古千秋反问道:“雍州府风光二十年,多少人眼红,早些退下来,何尝不好?”张信道:“纵然如此,不可毁于今朝。”古千秋继续摇头道:“我退隐广陵之时,便对邱福说过,教他守护好晋王一脉便可,不应过分张扬!可他不甘军务,插手朝政,纠集肃王、庆王、秦王三府人马在麾下,权倾朝野,朱棣是何人物,岂会任他肆意妄为。”

古千秋直呼朱棣名讳,若是换作旁人,自然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是出自他口,张信三人亦是只好乖乖地听着。

傅用道:“古老,生死攸关,请你指点迷津。”古千秋道:“幽冀之地乃永乐立朝之本,邱福凭借雍州府之势,凌驾幽冀两府之上,把持朝政二十年,强枝弱干,岂能不败!”张信道:“天下大事,强者为尊,幽冀羸弱,雍州府自然后来者居上。”

傅用亦是道:“易水寒叛出雍州府,与二哥针锋相对,老都督是担心易水寒的报复,才下令对付易水寒!”古千秋不悦道:“真是糊涂,邱福掌天下兵马,便是姚广孝,亦是要敬上三分,小小句章镇守,竟然让你们如坐针毡,愚蠢之极。”张信道:“古老,张信死不足惜,还请你念在九王一脉的情分上,帮老都督渡过难关。”

古千秋道:“回京之后,去见赵王殿下,他会尽力帮邱福渡过难关,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

言罢,古千秋起身离去,张信跪倒在地,再三恳求,亦不见古千秋现身。

古箫见张信迟迟不起身,上前搀扶道:“张大人,朝廷的事情,还是你们朝廷中人解决,古家山野村夫,如何管得这等大事!”张信道:“大公子,如若古老不肯相助,那雍州府便再无出路!”古箫道:“赵王殿下与雍州府关系匪浅,纵然改变不得雍州府的颓势,保全一府性命应是不难,张大人国之栋梁,当惜身保命,方可日后再图!”

张信见状,自知多说无益,只好告辞。

送走三人,卞锷与古箫站在门内,奇怪道:“古老为何不肯出手相助?”古箫道:“雍州府气数已尽,回天乏力!”卞锷道:“若是古老开口,定可保张信不死。”古箫道:“张信执念太重,即便今番不死,日后只会酿下更大祸端,我劝他惜身保命,只怕此行却是有死无生。”

卞锷叹息道:“曾经的雍州府,衰落成这般模样,真叫世事无常。”古箫道:“不是雍州府衰落,而是朝中有人要雍州府死。”

卞锷不懂古箫话中之意,道:“朝中之事,真是复杂!”古箫道:“卞大哥,扬州大乱已不可免,你我当早做准备。”卞锷道:“大公子放心,古家之事,便是我卞锷之事。”

二人关上大门,自回宅中。

张信请古千秋出山不得,心中烦闷至极,回到广陵驿馆,大醉。

次日午时将近,一行人才匆匆动身。

行在路上,张信心不在焉。

朱鹏见张信失魂落魄般,便来同他讲话,张信对朱鹏十分喜爱,遂道起四十年来九王府沧海沉浮。

九王戍边,把守幽冀并雍凉五州大地,幽州为辽、宁,冀州有燕,并州有谷、代,晋,以及上官怀海的义护营。雍州则是秦、庆,凉州有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