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句,聂沛潇大惊,再问:竹影呢?他在不在?
门僮摇头:他夫妻二人告假了。
聂沛潇原本想让竹影调出云府暗卫寻人,如今听了这话不禁心中一凉,连忙又问:你们管家呢?
要不您请里边儿坐,奴才这便去通知云管家。门僮不敢怠慢诚王殿下,忙道。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心思进去坐?难道要喝茶吗?聂沛潇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本王在这儿等着,你让他赶紧出来!
门僮不敢多话,立刻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其余两个门僮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尤其见这位诚王殿下脸色十分难看,于是都面面相觑,索性不再吭声。
片刻,云逢从府里迎出来,见聂沛潇双手负立等在门外,惶恐地道:殿下您怎不进去坐?这要被太夫人怪罪我们怠慢了。
聂沛潇更为不耐地蹙眉,对云逢招手:你过来。
云逢立刻跨出门槛,恭敬走到聂沛潇身前。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但听后者已低声说道:你别做声出岫不见了。
什么?云逢一惊:殿下您说笑吗?
你看本王像在说笑?聂沛潇脸色冷峻,沉着而道:方才本王与出岫夫人闹了些不愉快,她独自走了,如今找不到人本王原是想派人去找,又觉得这事不能大张旗鼓,否则即便找到了人,也对她名声不好本王想来想去,还是暗卫做这事儿最为合适。你先别声张,想法子抽调些暗卫出来。
见诚王殿下如此吩咐,云逢也急了:殿下您有所不知,我虽身为云府总管,但无权调用暗卫。平日里这事都是竹影在负责,如今他告假离开,那只有太夫人和夫人有权调动。
也就是说,这事得告诉谢太夫人才行?聂沛潇蹙眉反问。
云逢点头:正是。
聂沛潇不禁更为自责,叹道:那也别无他法了,出岫的安危最重要,我这便与你一道去见谢太夫人。说着作势就要抬步跨入云府门槛。
恰在此时,忽听街上一阵马车的辘辘声由远及近,那马车铜顶红绸,丝绦编制的祥云纹理垂在车帘两侧,正是云氏钱庄统一的制式马车,其上还打着钱庄的标志。云逢见状脚步一顿,心里又是一抽,低声自言自语:难道钱庄也出事了?
话音刚落,马车已在云府门前停了下来。随之,车夫位置上走下一个年约四十岁左右的读书人,恭恭敬敬对着车内禀道:夫人,到了。
聂沛潇和云逢尚不及反应过来,但见一个绝色的白衣女子已款款下了马车,不是别人,正是出岫!她看起来毫发无损,面上还对那读书人笑道:有劳张管事,请回罢。
张管事看了云府门前一眼,见一个器宇轩昂的锦袍男子和管家云逢正站在一起看着自己,面色也莫测莫辩。张管事不敢多问,只遥遥朝着云逢颔首行礼,又对出岫作了个揖,便上了马车原路返回。
直到此时,聂沛潇才长舒一口气。他早已忘却方才还在与出岫彼此置气,连忙下了台阶走到她面前,紧张地询问:出岫,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受伤?你没事罢?
出岫迷茫了一瞬,仍旧恼着聂沛潇,于是也没什么好脸色好语气:妾身这不是好好的?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聂沛潇上上下下将出岫打量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才道:我在路上遍寻你不见,还以为你有了什么闪失。他看了看那辆马车远去的方向,再问:你怎么会坐马车回来?路上没发生什么事罢?
出岫抬眸瞧见聂沛潇既担忧、又自责的表情,终于忍俊不禁,轻声笑起来:我就那么傻?非要自个儿走回来?烟岚城里遍地都是我云氏的产业,找辆马车代步又有何难?
话已挑明至此,聂沛潇才恍然大悟。是了,云氏钱庄遍地都是,出岫堂堂当家主母,随便找个钱庄亮明身份,难道还找不到一辆马车代步?只怕那些掌柜的管事的,一个个都巴不得能送她回来,好以此表功。
是我关心则乱。聂沛潇终于完完全全放下心来,再赔礼道:方才是我鲁莽了,你不知道,我发现你不见了,真是吓坏了。
出岫原本很恼聂沛潇,如今见他这副着急上火的模样,反倒气不起来了,正打算开口吓唬他两句,却见云逢也匆匆迈下台阶,帮腔道:夫人,方才殿下还说要调动暗卫出去寻你。
调动暗卫?用得着如此劳师动众?出岫更觉得好笑:在烟岚城里,我还丢不了。
原本只是随口说一句,聂沛潇却忽然双手握紧。他几乎是强忍着自己的,才没有将出岫抱在怀中。好像唯有感受到真实存在的她,他才能够彻底地安心,而此刻,总还有些不真实不踏实的感受。
聂沛潇沉沉叹了口气:倘若你在烟岚城里出了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经过此事,他忽然意识到了,他应当加强对自己封邑的戍卫,至少要确保烟岚城里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原来竟连自己治理封邑的动力,也是来自出岫聂沛潇摇头苦叹,发现自己方才那番负气的想法根本实现不了。自己花尽心思讨好的女人,放下身段卑微求爱的女人,只有眼前这一个。不是她,更不会再有别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当初七哥聂沛涵如何煎熬,苦苦得不到解脱,如今他终于也完完全全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