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身不由己卿知否(2 / 2)

案上摇曳的烛火映在出岫面上,更衬得她一双倩眸盈盈如水、皎皎如月,那是一种温婉而动人的特质,能令窗外夜景也黯然失色。明明是笑着的,也没有分毫勉强的意味,可淡心只觉出岫那笑容十分寂寥,莫名地令人心底一酸。

淡心终是未再多说,只佯作不知,如常笑道:也好,你最爱写字。那我去玩了。

嗯。出岫点头:可莫要喝醉。

见淡心的鹅黄身影消失在门廊一角,出岫才默默扯下帘帐,将满园月色隔绝在眼底之外,再坐回案前,提笔重写那一个月字。

经过一年之久,她终于能将这个字写好。撇如匕首、捺如切刀、竖钩细长、才得挺瘦,他教导她的话,她一直记得。

只是,不知他还是否记得,亦或者,还能记得多久。

在做什么?一抹清晖浅音唤回了出岫的神思。半敞的屋门再次被人从外头推开,正是云辞与竹影。

出岫连忙搁下毫笔,莞尔起身:侯爷。说不喜悦是假的,如此佳节,他能撇下阖府上下,屈尊来到丫鬟所住的院落里,哪怕只是来看她一眼,已能令她动容半晌。

竟然爱得如此卑微。

此刻只见竹影已推着云辞进入屋内,见主子抬手示意自己退下,便又退了出去,还将屋门从外牢牢关上。

如此佳节,人月两团圆,您怎会过来了?出岫抿唇问道。

如此佳节,人月两团圆,我才应该过来。言罢,云辞已跳过这话题,看向桌案问道:在写什么?

没事,练字而已。出岫淡淡作答。

话音甫落,只见云辞已自行推着轮椅近前,执起书案上搁着的纸张,垂目望向满纸的月字。

只这一个字,已令一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只不过,如今一切皆已不同。云辞心底又如何不明白,顿生柔肠百结:出岫

怎么?出岫强自笑问:写得不好?

岂会?云辞目不转睛地瞧着纸上的字,想了想,又道:今日你我小酌一杯?嗯?

您不是不喝酒吗?

偶尔小酌,无妨。

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此时此刻,窗外隐隐可闻的丝竹都是物外之事,绝不会扰了两人的独处之情。

琉璃夜光杯的相击之声清脆悦耳,两人交杯换盏,一饮而尽。

许是酒能壮胆,更能令人坦白,云辞一杯饮下,只觉脑中一热,试图说些什么:出岫,我与夏家小姐

侯爷。出岫轻声阻道:今夜不提此事行吗?

云辞握着酒杯沉默一瞬:好。再看出岫,依旧面色如常。

你心里可在怨我?他还是忍不住。

出岫只垂眸叹笑:我没有资格怨。如此不洁之躯,得您垂爱,已是天大的福分。

出岫!云辞嗔道。

侯爷莫怪,是我失言了,自罚一杯。言罢她已自斟自饮一杯,又道:您身为离信侯,娶妻纳妾、绵延香火,皆是无可厚非。我从未怨过,只有感恩。

出岫同样两个字,反复在云辞齿间呢喃,每唤一次,意义皆不相同。方才是嗔怪,如今是无奈。

说不让您提这事,我反倒又提了。出岫自嘲而笑:不如说说您与小侯爷的相识经过?我一直很奇怪,您与他的性子天差地别,怎能要好至此?

提起沈予,云辞自然而然想到胎里带出的情毒。正思索着如何开口答话,却见出岫脸色忽然一变,掩口干呕起来。

出岫!云辞伸手想要去探,而出岫已反手拍了拍自己胸口,顺下一口气,道:无妨,想是方才喝酒喝得急了。

这一次,轮到云辞变了脸色,连忙探手去捏她的脉搏,片刻,心中已是五味陈杂。

曾经多么想要一个属于她和他的孩子,如今终于等到这一刻。然而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你已有快三个月的身孕。云辞沉着声音道。

身孕!出岫先是一惊,而后再是一喜。那夜云辞的话历历在耳,他曾说过,想要她为他生个孩子。

可这喜悦之情才刚升起,已被一句话尽数熄灭:出岫,这孩子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