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阮浩得了令,迅速纵马带着一拨人马往前冲去,苏寅不甘示弱继续上前,两人相向而行互相碰撞,刀剑相交擦出了刺耳的声音。
一个回合没能分出胜负,二人等到距离接近便飞身而起缠斗,苏寅憋足了一口气连连下刀,一时间难分胜负。
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们二人身上,薛子晏却准备此刻先行溜走,他了箭,箭簇上又淬了毒,导致他无法运功动怒,刚才那一下已经很让他内里郁结察觉烧心不已了,那个女人果真狠毒!
发现薛子宴动作的言嵘并未下令让镇北军直接拦住他,而是慢悠悠地开口,“我毒者,三日之内不解将气血攻心而亡,七窍流血、牵机蜷曲,惨无人样。殿下,当真不要自己的性命了?”
言嵘没有看他,只是坐在她的马背上理她的缰绳。
“你到底想怎么样。”薛子晏不想死,所以只能被迫停住。
“想取你的项上人头。”言嵘还是那句话,不杀薛子晏难以平复她的怒火。
“那跟毒死我有什么区别!你以为我会信你?”认输了还得受她羞辱,倒不如真被毒死来的好。
“是没什么区别,”言嵘,“可我劝殿下还是别抱有幻想了,其他州府是不会来援助定州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言嵘终于转过头来,正好与薛子晏的视线对视,“殿下以为,派出去报信却迟迟不归的信使去了哪呢?”难不成是去山坡上野餐郊游了么。
言嵘多有狡诈,善诡辩,薛子晏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不能信她。
言嵘看出他的疑虑,像是知道他为何如此,继续扔出爆炸消息,“殿下不妨猜猜看,派出去的信使如今该走到哪座山头了。大梁最近是多风的日子,与定州毗邻的凉山恐怕山火旺盛,难以翻越。”
她居然知道自己派人是从凉山绕道的!看来,信使们早就入大梁手,自然是不会有人来援。
而且他之前擅自行动刺杀言嵘,也已经失了薛城的援助,他本来还是不想归还那批人马的,只是薛城拿曦月身份之事要挟自己才不得已归还。
如今他心里有了防备,又与大梁约定在先,更不会来援了。
眼下该怎么办才好。
他愣在那里,阮浩却不打算继续纠缠,借着一个假动作得以脱身,立刻拽着薛子晏离开,“殿下快走!”
跟着他们走到这里的人只剩下两三个,得先突围离开包围圈才有活路。
“放箭!”言嵘不再气定神闲,而是扯着嗓子发号施令,命令掷地有声且洪亮,甚至因为音量太高感觉嗓子有些酸疼嘶哑。
她就不信了,重重包围还能让这家伙跑了,她今天就要他薛子晏死!要千方百计折磨他到死!
剩余两人接连箭,连一声惊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便闷哼倒地,从马背上摔倒坠到了地上。
只有阮浩带着薛子晏从面前躲过,言嵘继续命令放箭,冯兴志命令镇北军摆阵,盾牌竖起,长矛对准来人的方向,弓箭手在前一排半蹲士兵身后间隙待命。
一声令下之后便群箭如雨,生生在后山形成了一个小型战场,或者说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和屠杀。
两拳四手到底是肉体凡胎,又并非绝世天才,刀兵箭弩之下安得生还。
言嵘眼睛一点都不眨,死死地盯住这个场景,看那些羽箭是如何一根根扎进血肉之躯,摧毁掉他们。
箭雨终停,阮浩身数箭,终是抵挡不住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他身后是死死护住的、毫发无损的薛子晏。
“阮浩?”薛子晏的手刚刚触碰到他肩膀,后者就从嘴角涌出了血液,其量之大,简直不像是吐血,倒像是吃了一碗不太合胃口的汤,此刻正在哇哇地吐。
“殿下,”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流血就更是严重,薛子晏赶紧让他别再说话了。
“殿下,”阮浩要说话,他勉强用力笑了一下,其实他刚才在言嵘挑拨离间的时候看到薛子晏的表情了。
在那个大梁公主说话之前,他就很担心殿下该如何脱身,也为了更全神贯注地听清殿下给他的指令,以便他有什么突然的想法。
因此他便一直盯着殿下看,他当然可以看到薛子晏听到可以拿他的性命换自由时的一闪而过的欣喜了。
失望是肯定有的,没想到他甘愿为之付出性命去保护的人,居然一有危险就想拿他出去抵命。没有人希望自己是个可有可无可替代的人。
可是,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如今梁国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殿下在城内没有足够的人马兵力,也没有足够的口粮和医药,这仗打下去是个必输的局面。还不如此刻趁着混乱赶紧逃跑。
反正他的性命也是殿下捡回来的,他曾是个混江湖的人,做过一段时间的摸金校尉,换句话就是个盗墓贼,在江湖上东学一点西凑一点地练了一身还算不错的功夫。
可再大的蛤蟆到底都是个蛙,朝廷查出盗墓一事,花了很大力气整顿,导致那段时间很多同行都丢了饭碗。
他实在是饿得难受又没别的本事,忍不住故技重施,结果就被逮了个正着。
若非多年跑江湖练就的逃跑本事,恐怕小命就交代在那了,可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饥寒交迫,身上还带着伤。
伤口溃烂发脓没有郎敢治这么一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家伙,他以为自己那个时候就会死了。
一顶破烂斗笠,一身褴褛黑衣。遇到薛子晏的时候,就是这么个装扮。是谁都见了想嫌恶地挪开视线,抱怨今日运气不好撞上这么倒霉的事情的家伙。
可是这个脸蛋苍白如纸、命运亦是如此的瘦削男子,挑开了他的厚重轿幔,吩咐人给了自己两个还热乎的白面馒头,饱了垂死之人的腹,让他活了下来。
所以他这条命就是薛子晏救回来的,谁都不能要他的命,但薛子晏可以。
所以,只要他用得着,他想收回去,阮浩随时都可以把这条性命交还给他。